愁绪渐浓。忽然,车停下了,侍官传话道:“陛下要在此小歇片刻。”
我听后悄悄地掀起车帘往外探,就见慕昭云扶着承阳下了龙辇,往后看去他俩更像夫妇,而我则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侍官跑来又道:“陛下请皇后您赏美景。”
我摇摇头,以端庄的口吻回他:“多谢陛下恩赏,可本宫头晕略有不适,烦请公公传话,就说本宫在车上歇息。”
侍官揖礼,而后就回去禀告。我把车帘放下,懒得看、懒得想慕昭云的反应。
乳娘过世后,这大半年来他从没关心过我,连寒暄的话都不曾听见。他的冷漠一年胜过一年,我的心也一年寒过一年。我们就像被牵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想离开,可谁都逃不走。
我不愿多想,转而望向车窗外。无意中,忽然看见红叶树下有人牵着马款步走过。他身穿黛蓝立领窄袖短袍,底下同色长裤配以马靴,腰间系有玉带,后面背有菱花纹箭。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妙人。我忍不住多看几眼,待人走近方才惊觉是他。
我微怔,之后忙不迭缩回车里,怦怦乱跳的心隐约泛疼。
原来他也来了,许久不见他似乎瘦了不少,也不知他有没有成婚。前几个月我曾听楚楚说,隽王要娶妻了,本是定下户部尚书家的人,但不知户部尚书犯了什么事,这婚也就没成,不过慕昭云又指给他李丞相的嫡女,三书六礼正在筹备。
户部尚书我有点印象,上次与慕昭卿出宫玩耍,遇到狂妄之徒就是户部尚书的侄子。区区侄辈就如此嚣张,这户部尚书家的人又会好到哪儿去。
慕昭卿替我报了一箭之仇,我心存感激,可惜不能当面谢他,或许待他成婚时,我可以送上大礼以表谢意,只是贺帖上写什么好,以“皇嫂”名义,还是以“好友”称呼?
我很为难,为难到心也痛了。刚才见到他,心里顿时有了答案,还是“皇嫂”较为妥当。
我逼不得已摆正位置,断去心中痴念。
车动了,长龙似的队伍浩浩荡荡前行。我看向窗外,人与景都变得黯淡,十分无聊。
约莫行了五六日,终于到行宫。众人长途跋涉都很疲惫,包括我。承阳怕是众人中最舒服的一个,因为慕昭云照顾得好。他生怕她吃苦受累,特意备张架子榻,好让她能睡能躺。
说实话,我有点羡慕她,也想有个人能对我好,可是我在慕昭云那里只要到冷漠,而慕昭卿拒我于千里,再也不认我这个好友了。
我被安排在行宫西院,略微偏僻的院落,不过我倒挺喜欢,因为推窗眺望就能见到一片苍茫无际的林原,远处还有连绵群山。
这景致有点眼熟,好似以前见过。我思忖半晌,得不出所以然来,于是我就不再计较了。
在行宫歇整两日之后就开始秋狝。天蒙蒙亮我便起床洗簌,长发辫成无数小辫拢于头心,然后在发尾上垂于玛瑙、琉璃珠。走路时发尾的宝珠会叮当作响,绚阳之下更易折现出五彩斑澜。
我穿上对襟盘云扣立领袍去见慕昭云,此时承阳公主已坐在他身侧,她见到我这番打扮眼中闪过异色,且不冷不热地笑道:“皇后穿这身艳俗,不怕把小兽们都吓跑吗?”
艳俗?我瞄了她一眼,她穿得中规中矩,寡淡无味,顶着一头珠翠,就像扣了个花草篮。我真不想说她,要说怕三天三夜都说不过来。
“公主说得有理……不过本宫喜欢这样打扮。”
我一句话将她搪塞住,承阳只能干瞪我几眼。慕昭云早已习惯夹在中间,不声不响地品着茶。
之后,我随慕昭云入围场,远远地就看到澄黄的燕旗迎风招扬,猎猎作响。几名武将前来参见,且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术语,待我坐下之后,方才知道他们是在排阵演练,比操戈、比骑射。
以前在大封,我就听过慕昭云行军布阵很厉害,而且他有一支鬼骑,它神出鬼没,疾如闪电,好几次我们都吃亏在这支鬼骑上。
今日我终于有幸看到鬼骑,清一色的墨驹和墨铠,飞驰时竟能抵得上雄鹰,果然是我大封的劲敌。
我侧首看向慕昭云,他颔首莞尔,似乎十分满意。随后,他竟然对我说:“你们大封可有此等男儿?”
赤、裸、裸的挑衅令我怒不可遏,我脱口而道:“别说男人,连女人都比得上你们。”
“哦?”慕昭云不信,直勾勾地看向我。我随手指了匹马,沉声说:“陛下可愿与我比试?”
慕昭云笑了,像是看不起我,于是我给他一个台阶下。
“若陛下不敢与我比,那就派个好手。好手也不肯比,那就是你们卞京输了。”
慕昭云听后显然有些不悦,他不敢同我比,以免自己落得个斤斤计较的名声,可是他又不服我,听不得鬼骑被我贬低。
趁他摇摆之际,我起身上马,一个跃身引来不少喝彩,而后我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朝慕昭云笑笑道:“陛下该不会怕输吧?这么多男儿,莫非连一个中用的都挑不出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