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01年三十（一）

    冬，阴历年三十。

    市区商业街写字楼。

    “都是离职的人了，除夕这一天还在公司加班的滋味如何？”卫峰调侃。

    秦绍晟视线从传输数据的屏幕界面移开：“没感觉。”

    “明年这时候你就是想来加班也没机会了。多多珍惜吧。”

    秦绍晟失笑。

    “咦？这只笔有点奇怪啊。”卫峰从笔筒里拿出一只造型奇特的签字笔，稍稍一扭就发现暗藏在笔盖中的小纸条，“有秘密。”

    秦绍晟看了过来。

    “噫，原来是张告白，我来看看”卫峰边打开纸条边发出啧啧声，神情做作，念的时候深情款款、语调低沉，“绍晟。我中意你。”

    秦绍晟夺过笔和纸条：“是曾萍萍让你这么做的？”

    卫峰哈哈大笑：“没办法，她一直微信骚扰我，说如果你没看到笔里的纸条非要我把它打开当你面念出来。”

    秦绍晟把笔放进已经开始落灰的笔筒。

    “我也是不忍心美人芳心被错过嘛。”卫峰用胳膊戳了戳秦绍晟，“真不考虑？”

    眼看资料全部传输完毕，秦绍晟关了电脑：“走吧。回去了。”

    卫峰耸肩跟上。两个人在检查过公司里所有电源开关后锁上大门。卫峰揽上秦绍晟的肩膀：“几点飞机？”

    “年后初七。”

    “你今年还不回去？”

    “嗯。”

    “以前是因为——”卫峰顿了一下，“可是你不是决定要回去接手公司了吗？”

    秦绍晟说：“过年亲戚多，年后回去清净。”

    “好吧。”走出电梯间卫峰掏出手机瞅了眼信息，“我老头喊我去超市买点胡萝卜，他在家炖羊汤呢。”

    “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要买东西。”

    家住本地的卫峰说：“要我说你今年干脆我家过年算了。”

    “不了。”秦绍晟又说，“谢谢。”

    两个大男人逛超市也不存在边走边逛还带着比价，直奔主题买到了就去收银台付款。出来的时候赶上开始下雨。

    今冬春节在二月中旬，立春已过，雨滴如绵软细针又如渺渺轻烟。

    和卫峰道别后秦绍晟开车回租屋。平日里资源紧张的小区车位此时都无人问津。将车停在楼下，秦绍晟打开后备箱提着两袋子菜上楼，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才想起刚才似乎忘了锁车门。秦绍晟急急忙忙打开家门，把塑料袋随手往鞋柜上一放就朝厨房走。

    他视线还未全部抬起，入眼是地上的灰色的拖鞋。穿拖鞋的人正站在燃气灶前拿着饭勺不停搅拌锅里的食物。他眉目温顺，嘴角上扬。

    “你回来了？”

    大米的清香、肉质的浓郁气息和皮蛋特有的氨水味混合在一起产生奇妙的碰撞，变得令人口舌生津。

    秦绍晟站在原地定了定心神。

    江易杉盖上锅盖开掉火：“皮蛋肉粥烧好了，要尝尝吗？”

    秦绍晟没说话，他走到窗边打开玻璃窗，对着楼下停的车按下车锁，之后回到玄关把两个塑料袋里的菜分门别类地整理。

    江易杉靠着冰箱看着他。

    收好最后一盒蛋饺，秦绍晟面无表情地关上冰箱。

    “怎么不理我？”室内暖气太足了，江易杉热得脸颊微红，他挡住冰箱门拿了瓶牛奶打开喝了一口。低温液体滑进胃袋，胸口一片冰凉。

    秦绍晟转身出去。

    “我以为我们分手第二年你就会换门锁。”江易杉跟在他身后，看着男人宽厚结实的肩背，不紧不慢地说：“我今天过来也是没想到能进来。”

    秦绍晟神情冷淡：“你走还是我走。”

    空气中的粉尘都因两人间的压抑气氛落下来。

    江易杉垂下眼睛，睫毛抖动：“我烧好了饭。”

    秦绍晟朝着玄关走去。

    “今天除夕，你可以陪我吃最后一顿吗？我没地方去了。”江易杉笑笑，“不骗你，我现在连酒店开房的钱都没了。”

    “”

    江易杉太清楚秦绍晟的性格了，易心软、温柔又包容。他不禁放轻了声调：“再说这房子是你的，该走的人是我，吃完我就离开。”

    秦绍晟看向江易杉，他发现这个容貌艳丽的青年从未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理智、精明，分厘毫丝的感情都能被他铢量寸度地计算上。

    秦绍晟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厌恶，江易杉却视若无睹。他见秦绍晟没有出门的意愿后，轻快地走向厨房：“我继续去烧菜，好多年没做了，你愿意来帮我吗？”

    回应他的是秦绍晟关上书房的声响。

    书房里。

    秦绍晟打开电脑，输入江易杉的名字搜索结果上千万，最新一条写的是江易杉这些年是如何利用通稿炒作名气，买水军泼一些无中生有的黑料给竞争对手。

    这些都不是能打倒他的那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