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未纪的曾祖母就是死在日军枪下的,虽然那个时候未纪的爷爷还很年幼,但却留下很深的阴影。
所以只要有未纪的爷爷在,未纪的父亲就很难如自己所愿。当时要去日本留学,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未纪的父亲是先斩后奏,瞒着爷爷去的日本。去了之后,听说还把老人家气出了病。因而他一连很多年都不敢回国,一直在日本居住。
留学也就算了,学成回国,若是还能听老人家的安排,顺了老人家的意,大概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但是偏偏,未纪的父亲遇见了未纪的母亲,两人坠入爱河,就连结婚这件事,也都是先斩后奏。老爷子得知未纪的父亲娶了日本女人的时候,一气之下直接与未纪的父亲断绝了父子关系,逐出韩家,从族谱之上划掉了未纪父亲的名字。
一直到未纪出生,在日本长到5岁,老爷子因病去世,未纪父亲才终于带着老婆和两个孩子回国,希望能参办老爷子的丧事。当时也是受尽了白眼和欺辱,甚至没能见到老爷子最后一面。未纪说她当时还小,只隐约记得爸爸家里面的亲戚都很可怕,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一样,有人还骂她‘杂种’,直到后来她还曾无数次被这样的梦魇惊醒。
未纪的父亲非常愧疚,老爷子的病,就是被他气出来的,这么多年来他为了自己,从来不曾对老爷子尽过孝道,病情年年恶化,以至于六十岁不到就走了。可以说老爷子是间接被未纪的父亲害死的。
所以未纪的父亲始终不曾入日本籍,无论如何,国籍是他的底线,他的两个孩子也不曾入日本籍。
为了赎罪,未纪的父亲与母亲,带着未纪和未央,就这么在上海定居了下来。两个孩子无论如何,要在中国度过他们的年少时期,要培养出对祖国的情怀,不能忘却,不能背叛。而未纪的父亲从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尽他所能,完成老爷子的遗愿。老爷子是研究金文的古代文学教授,生平最后一部学术著作,创作到一半就病倒仙逝了,后来未纪父亲接手,花费了十一年的时间,终于完成出版。未纪说,这部著作完成之时,她父亲不过四十来岁,头发却全白了,但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下来,卸下了囚禁他十数年的囚笼枷锁。
未纪长到十七岁的时候,为了十二年不曾归国的妻子,也为了疗养他自己疲惫的身心,未纪的父亲决定举家移居日本。所以,未纪才会在高二的时候,离开了上海,出国到东京生活。”
说到这里,苏原停了下来,伸手拿水杯,喝了口水。孟亦萱还沉浸在韩未纪父辈的故事之中,久久无法回神。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大多数时候我们根本说不清。理想与家族的矛盾,爱情与亲情的矛盾,究竟该选择什么?谁也不清楚。唯一明白的是,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那都是自己的选择,之后无论面对怎么样的困难,都要咬牙走过去,要对得起自己当初的选择,这大约就是韩爸爸的故事告诉孟亦萱的道理。
只是这荆棘布满的道路,走得太艰难,太让人唏嘘喟叹。韩爸爸是个伟大的人,孟亦萱听了他的故事之后,对他肃然起敬。
不过这个故事里,始终有个人隐在雾中,看不分明。但她的存在,又显得那么重要,孟亦萱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得到了她的支持,韩爸爸或许根本不会坚持下来这样一条路。韩妈妈,一个不可思议的日本女人,孟亦萱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苏原似乎开始有些难以启齿,斟酌了半晌,才说道:
“说完了未纪的爸爸,该说说她妈妈了。小孟,你是不是曾经问过霍颜关于未纪妈妈的事?”
“嗯,问过,但霍领班说她不清楚,因为学姐好像从来不会提及她妈妈。”孟亦萱回答。
“对,她不提及,是因为...啊,抱歉。”苏原话说一半,手机忽然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顿时瞪大了眼睛,犹豫了三秒后,他选择了拒接。
孟亦萱下意识瞄了一眼苏原的手机,但他收得太快,没能看到打电话来的是谁。苏原清了清嗓子,接着刚才的的话说道:
“她不提她母亲,是因为她心里一直负罪。未纪走了她父亲的老路,虽然情况不尽相同,但一样都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电话又响了,苏原把手伸进口袋,秒速挂断。孟亦萱的疑问卡在嗓子里,不知道该不该问。她隐约有了猜测,关于来电话的是谁。苏原的话让她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之中,她感觉到手心里全是冷汗,湿滑难受。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染金发吗?不是为了时髦,只是她已经年少白头。头发长长的时候,淡金的发色与白发相融,不容易看出来。银发太跳脱,她不喜欢,所以才选择淡金色。她如果不染发,你看到的就是白发斑驳的韩未纪。”苏原语带艰难地说道。
孟亦萱感到自己的嘴唇在颤抖,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唇,只觉得心一丝一丝地抽疼起来。到底什么事,什么事会让她变成这样?
“未纪的妈妈全名叫做雾羽奈穗(naho),所以未纪和未央的日文名是跟母亲姓的,分别是雾羽未纪和雾羽未央,在日本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