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人虽觉得这些证明无法反驳, 但却也无法真正接受其中结论。享有自由意志的经验不是非是几句话可以否定的。真能起作用的是实证,而这恰是预测器所提供的。
一般来说,玩家会着魔般地鼓捣预测器好几天,拿给朋友们看,绞尽脑汁瞒骗装置。人们或可假装对它失去兴趣,但无人会忘记个中涵义——接下来的几周中,关于“未来无法改变”的意念深入脑海。有些人意识到他们的抉择毫无意义,从此拒绝再做任何决定。他们仿佛整个军团的录事巴特比[1],纷纷停止进行任何自发性活动。到头来,三分之一的预测器玩家必须入院治疗,因为他们已经无法自行进食。终极状态是运动不能性缄默[2],醒状昏迷的一种。他们的眼球能追踪动作,他们偶尔改变姿势,但仅是这些了。运动能力依然存在,但动因却已消失。
人们玩预测器之前,运动不能性缄默非常罕见,它是大脑前扣带区域受损所致。现在它正仿佛一场精神性瘟疫般蔓延。人们曾经设想过能够毁灭思考者的念头——无法言谕的洛夫克拉夫特式的恐怖,或是某个哥德尔[3] 命题令人类的逻辑系统崩溃。结果让人们丧失能力的念头却是我们都已经遭遇过的:关于自由意志并不存在的想法。你相信,它才能够伤人。
医生试着在患者对说话尚存反应时与之辩论。我们都曾过着幸福、有活力的生活,他们劝道,那时候我们也没有自由意志。所以有什么不同吗?“上个月你的行动不比今天你的行动更自由,”医生如是说。“现在你还是可以那样过日子啊。”患者总是回答道,“但现在我知道了。”有些人就此再不开口。
有人争论说,预测器在行为方面导致的改变恰能说明我们的确拥有自由意志。机器人无法灰心丧气,只有能够自由思考的实体才行。有人坠入运动不能性缄默有人没有,这正说明了做出选择的重要性。
不幸的是,决定论适用于各种形态的应激行为,这样的推理却有误失。一个动态系统可能落入吸引域[4] 并收束于不动点,而另一个则可能有不确定的混沌表现,但两者本身却都是确定的。
我正在你的未来一年后向你发送这个警告:它是兆秒级负延时电路首次应用于建立通讯设备后收到的第一个长信息。关于其他问题的消息将接踵而至。我给你的信息是这样的:假装你拥有自由意志。重点是你必须扮出你的决定能起作用的样子,即便你知道事实绝非如此。现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信什么,而相信谎言是唯一避免醒态昏迷的方法。人类文明如今维系于自我欺骗上。也许一向如此。
然而我却明明知道,既然自由意志是个幻觉,那么谁将坠入运动不能性缄默谁将不坠入是已注定的。对此谁都无能为力——你无法选择预测器对你起何种作用。有人将倒下,有人将不,而我送出这个警告也无法改变两者比例。那么,我为什么还要送出呢?
因为我并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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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特德·姜
自从一份具有原创性的研究报告最终提交给我们编辑部发表至今,已有二十五个春秋了。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可以重新审视当年曾引起广泛争论的这个问题了:处在一个科学探索的前沿已超越人类理解力的时代,人类科学家究竟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毫无疑问,我们的许多读者都读过这样的论文:第一个获得文章所描述的研究结果的人正是作者本人。但是当超人开始主宰实验性研究领域以后,他们的许多研究成果只有通过DNT(数字化神经传送)手段才能获得。这种情形愈演愈烈,最后,学术刊物只能发表翻译成人类语言的二手文章。如果不借助DNT,人类就不能真正彻底领会最重要的研究成就,也不能有效地利用新工具来从事研究。另一方面,超人还在继续改进DNT,更加依赖它。人类的刊物非但已经沦为普及读物,而且是非常低劣的普及读物,就连最杰出的人类精英也发现这些最新研究成果的译本不知所云。
无人否认超人科学带来的诸多益处,但科学研究者所付出的代价之一是:他们也许再也不能对科学做出原创性的贡献了。有些人干脆离开了研究领域,即使留下的也把注意力从独创性研究转移到诠释学:诠释超人的科研成果。
首先,文本诠释学流行起来,因为已经有了兆兆亿字节的超人类出版物。虽然这些出版物的译文意义晦涩难懂,不过大抵并非完全不确切。诚然,破译这些文本与传统古文字学家所做的工作迥然不同,但这方面的工作在不断取得进步:最近的试验证明,汉弗莱对面世已有十年之久的组织亲和性遗传理论的破译是正确的。
由于有了基于超人科学的崭新手段,从而催生出有关超人成果的诠释学。科学家开始尝试“逆向处理”这些成果,其目标不是批量制造可以同超人成果相竞争的产品,只是为了理解超人工作背后的物理原理。最通常的技术是对毫微器物的晶体学分析,这种分析经常为我们理解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