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
刘玉昙十四岁这年的春天,便由自家的两位兄长护送着来到了苍龙帝京,住进了许婉嫣当年来时曾住过的、专门用来招待远来的王公贵族及各国使臣的皇家别苑。
去年夏天,临启程之前,刘玉昙曾跟她爹安北伯好一顿掐,甚至还差点儿抄刀子动武起来。
只因她刘玉昙昔日的手下败将、征东侯家的公子被她打熨帖了以后,便对她托付了心思情意,扬言非她刘玉昙不娶,于是,便头着刘玉昙及笄的前两年派人来送礼下聘,想要与之约为婚姻、待她十五岁后与她成婚,还许诺说此生只许她一人,绝不再纳妾侍。
安北伯听了,自是满心欢喜的,这便抚掌颔首,想要将之应承下来。结果,她刘玉昙却在那里撒泼打滚、死活不干。
只因她的心思情意早已寄托在她家婉姐姐的身上了,是以、莫说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来提亲下聘了,便算是皇家宗族的哪位公主想要把她给拐去,她也是死活不答应的。
于是,刘玉昙那厮精怪、便在她爹安北伯的面前张牙舞爪地胡乱作妖起来,差些子便要顶着房子盖儿跑了,直将那伯爵府上闹得鸡犬不宁、沸反盈天。
安北伯见与她吹胡子瞪眼不奏效,于是便将话语软了下来。
一边抚着心口顺气,一边语重心长地与她分析利弊:“好女儿,你若嫁了征东侯家的公子,便是他的正妻、是可以上族谱的了。到你百年之后、灵位也可以入他侯爷家的祖陵、宗祠安寝,飨用子孙万世的香火供奉。
若然你嫁了储君殿下,是,到时候、你的衣食用度自然是远远优于公侯夫人的,但是、便算是你为妃、为嫔了,说到底,不过还是皇家的一个区区妾侍罢了。待到百年之后,也只能入那妃嫔陵、而不是帝后陵。”
刘玉昙眉眼一横,不以为意:“哼哼~~活着的事儿都还没闹明白呐,这便惦记上死后了?~~不干!——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得去投奔我家婉姐姐去!我是知道的,后宫斗争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若然我不去帮扶着婉姐姐,襄助她去弹压那些子妄图踩着她的脑袋夺份上位的蛇蝎毒妇,她再万一让奸人给害了可如何是好?!
爹,我总是听坊间的男儿家们在那里聚起一堆儿说悄悄话,说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不可断,衣服却可换’——于我而言,也是同然。不过是姊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罢了。
婉姐姐与我情投意合、手足情深,我这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必须要去与她互为襄助、互为帮扶的。
男儿家尚且讲究个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忘了八端便是要背负骂名的,难道、女儿家便不须讲究了么?!
何况、我先前早已与婉姐姐约好,如今却在这里反悔,转头便溜溜儿地嫁予了征东侯家的公子,去过那无忧无虑的舒坦日子,落得个不忠不信、无耻无义的境地,这岂不是忘了八端是甚么?!
便算是她可以一笑置之,把来一句‘总角之宴,言笑晏晏’聊以宽慰,可我呢?!——爹!我知道,婚姻大事向来便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但是,您觉得,如是这般,我这往后的一辈子里面,良心可是能够得安的么?!”
听她一顿陈词说得恳切,安北伯到底还是叹息一声,点了点头,便即修书一封,交给刘玉昙的大哥,着令他与刘玉昙的二哥一起,将她护送前往苍龙帝京。另派一名四百里加急的轻骑快马,头前儿前往帝京向隆赫皇帝报信。
——毕竟刘玉昙不是由隆赫皇帝指婚的,且宗族家世不上不下,父亲只不过是个三等伯爵,是以,便算是当了元昊储君的侧妃,待到隆赫皇帝百年之后、元昊储君继了大位,封得的位份,顶多也只是个宫嫔,便算是为他元昊储君生了儿子,顶天儿了也就只能封个贵嫔,再不会更高了。
当然,这些虚名、利禄,刘玉昙都是不介意的。她只要能够跟她家婉姐姐在一起就足够了。
年方十四的刘玉昙刚来到帝京别苑入住不过五天,宫中便传出消息,说隆赫皇帝驾崩了。
隆赫皇帝崇尚玄奇妙法,喜食仙丹灵药,以期延年益寿,结果如今却吃仙丹给吃死了,享年三十九岁,实在是呜呼哀哉、可怜可叹。
于是,时年十八的元昊储君便登基继位,成了元昊皇帝,改元天佑。
这一年,便是天佑元年。
按理说,皇帝驾崩,是要国丧一年的。虽不至于天下缟素,但这一年间,却是不能够敲锣打鼓,庆祝喜事。只能够发丧,不能够嫁娶。
正因如此,刘玉昙便没有入宫,而是只在这皇家别苑里常住下了。
这期间,她也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怀胎六月的正妃瑞云,被册封为了正宫皇后,执掌凤印;
无出子嗣的侧妃许婉嫣,被册封为了正二品的妃子,赐号“蕙”,取“蕙质兰心”之意,乃称蕙妃。
其余一众姬妾、媵人也各按姿色、才艺封了品级。
只是,由于先皇才刚驾崩,不宜兴办笙乐歌舞,元昊皇帝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