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算到有此一劫,嘱宁王在荒地养一批死士,以备时需。宁王乃是国君众矢之的,断不能逃离,他便放楚阮远赴荒地去寻找这批死士,再借异草之能找到宁王。
只是没有料到西国赢得此役乃是凭借异术宝器,楚阮再改计划,混入要被选为官妓的女人之中,原本打算循序渐进,自官员口中探寻一二,阴差阳错竟被戚璁挑去送给戚臻。
不想直接进了西国主家中,一切反倒比计划中更为顺利。楚阮知道他哥被禁在兰舍,而兰舍又是不得令牌不能随意进入,于是费尽心机爬上戚臻的床,借她宠爱讨了玉牌。明面上的楚阮风轻云淡,暗地却是谋划一场惊天巨涛。她养了一只白鼠,在它脚上缠上防水的油皮纸,咬破指尖让白鼠熟悉味道,再凭气味寻到她哥所在位置,将油皮纸送入水窖。这二十年间,从西国宫殿的布局,到西国主不许人进的秘地禁室所在,都由一只不起眼的老鼠送入。
直到有一天楚阮在白鼠腿上发现被拴上小片微皱的人皮,人皮上刻了几字,恍惚看不清晰,楚阮思忖片刻以墨汁稍覆,贴在纸上显出字来。
人皮上字写得清晰,却只有三字——“宝在臻。”
兄妹连心,楚阮即刻明白此意为宝器在戚臻殿中。
许诺的二十年寿数转眼就到,戚璁头一次去了水牢探望宁王,从当初六国分立到如今一国大统絮絮说了许多,可叹戚璁一世聪明,竟以为宁王这样看似神志不清的废人,将死之时多听一些也无妨,便将从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尽数透露。
那夜的莲子羹格外清甜。
楚阮双手抵住戚臻咽喉,看着因麻药作用而无法动弹的戚臻,逼问她宝器究竟藏在何处。当时的戚臻已存了与楚阮相携一生的念头,突然得知楚阮乃是宁国帝姬,只觉得可笑。
“枯,枯荣……不,耳元……”低低笑出声来,自嗓子眼中卷起辛涩堵在喉头:“耳元……是阮,楚阮的阮……哈哈哈……”
楚阮松开扣着戚臻咽喉的手,倏尔柔了声音:“你告诉我,只要宁国能够复国,从此以后我们便不再理会世事,从此草衣木食相伴一生,好不好?”
戚臻恍然没有听到,怔怔看着眼前二十年的枕边人,只是苦笑着问:“你喜欢我?”
“二十年的朝夕相对,再冷的石头也会捂暖,我若是不爱你,今日投的便是毒药,不是比现在省事许多?”
戚臻眼角漫下泪来,放低了声音:“情意是假,复国是真,你这一场玲珑局,谋权谋心,委实高明,好好好,真好……”
楚阮听得心头一颤,想起戚臻曾揽着自己耳语,愿此生黄鸡白酒、疏篱陋室平淡一生,忙握住戚臻双手,又手忙脚乱为戚臻拭去泪珠:“复国是真,情意也是真的,只要能够复国。我答应陪你看尽这江山万里,海晏河清,从此后游遍天涯,做一对自在眷侣,好……不好?”
“到时这山河再好也不是我的家,那又有什么好看。还是你觉得那时我的亡国之痛不够,还要再撒一把盐?楚阮,我在你的眼中终究不及家国重要,你看,你宁可我背负亡国的千古罪名,也要逼我交出宝器,你还说,这是爱我?”
楚阮一怔,又想起那小片人皮,那是她哥哥生生从自己身上撕下的。西国若是亡国会有无尽苦痛,她与她哥哥又何尝没有尝过这样的痛苦。
狠一狠心,想起戚臻一生张扬狠辣,唯一厚待的人便是她的乳母,定一定心突然扬声对殿外候着的宫人道:“帝姬有话,请孙乳母过来。”
多年来,楚阮开口已能等同于戚臻训话,宫人此时皆无半分疑虑。
戚臻听得一声孙乳母,微微阖着的眼猛然睁开,此时才觉得自己这些年给她的权力已经太多,此时已能损己。
不消多时,孙乳母走入殿来,只见帝姬床帘虚掩,楚阮正坐在一旁和婉笑着。
“不知……”
楚阮扬眉一笑:“孙乳母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知?”
孙乳母为人凭着谨慎知进度,在这后宫才得以长久生存,乍听楚阮此言,震惊道:“此言何出?”
楚阮细白五指扯了怀中的帕子,搅在指尖玩着,半天才懒懒道:“约是一年前罢,我记得那是孙乳母的女儿,模样很端正,险些爬上了帝姬的床……”微微抬起眼,眸中尽是笑意:“那一日的香炉中添了一味催情药,偏偏我鼻子灵,被我察觉出来了。”
“孙乳母,你说私自对殿上下药,那是什么罪名?”
孙乳母闻言已吓得周身发颤,忙跪下身一迭声道:“只是老身一时糊涂,望能赎罪!”
楚阮将帕子随手抛了,正巧扔到孙乳母身前。
“屋中有水,劳孙乳母将帕子浸湿。”
孙乳母虽不解其意,仍是战战兢兢将之沾湿。
便听楚阮指着桌上莲子羹道:“请慢用。”
孙乳母以为楚阮是吃醋,只想折辱自己,忙急急吃了,却不细想一年前的醋何必拖到一年后来吃。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孙乳母已僵了身子不能动弹,这才见楚阮慢慢挑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