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身。
花重锦似乎还没醒,她只是稍微挪动了身体,将自己完全埋进南天音的胸脯之下。
南天音闭上眼,静静等待身体里那一阵痛楚缓过去,却没想到缓了一会儿自己竟然又睡着了。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花重锦已经离开了,身边的被衾早已冷了,孤零零地塌陷下去。
南天音的头发散乱,她看见自己雪白的发梢,然后缓缓闭上那双紫色的眼睛。
她想到凌十夜死后整个大夏王朝风雨飘摇的三年动乱,想到那个时候自己机关算尽没日没夜的步步为营。
好累。
但所幸都过去了。
“你醒了?”一个紫衣女子在她身旁,笑容温和。
“真是漂亮的眼睛啊。”另一个红衣女子笑嘻嘻地接嘴,被那紫衣女子打断:“红妆,这人耍弄不得,小心宫主扒了你的皮。”
被唤作“红妆”的艳丽女子眼睛一转,娇声道:“哎呀,紫漠,我知晓的~宫主最近越发阴晴不定了,我可不敢惹她生气,嘻嘻~”
南天音沉默片刻:“看来两位就是昙华宫四修颜之二的紫漠、红妆了?”
红妆略有些讶异:“诶,你知道我们啊?”
“曾有所耳闻。”
“好一个有所耳闻,嘻嘻。”她抬起袖子捂嘴,眼里闪过一丝晦涩病态的光芒。
紫漠温声道:“既然南姑娘已经清醒了,便随我们去见宫主吧。”
“……花重锦……”南天音眼神一黯,随即被红妆打断了:“不可以直呼宫主的名讳哦?”
她依旧笑眯眯的,但那一瞬间南天音分明感受到刺骨的杀意。
“想来宫主自己是不介意的,你也少说两句。南姑娘可能下床?”
“下不了床也可以直说哦?我们找人抬你去就是了~”
南天音嘴角一抽,只好说:“……多谢好意,南天音尚可自己行走。”
“那就跟我们走吧,南姑娘?~”
南天音也不作反抗,只是安静地跟着那两人行走。
昙华宫内机关重重、建筑繁琐,即便是南天音记忆超群也无把握可以记下每一个机关细节,更别说也许还有阵法变化。
南天音心道这一点云朝倒是没有胡言乱语,这昙华宫果然固若金汤。
三人走了许久,终于见了天日。
南天音被紫漠、红妆二人带至一处房间,那两人即刻关门退下,不敢多做逗留。她迟疑了片刻,仍是抬脚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花重锦正坐在书桌后面,旁边摆满了呈书;而她正在朱笔批改。
南天音一时怔愣——她见着花重锦的时候那人总是狂妄傲慢的,她从没想过她也会如此平和地做下来批改公文。
“你一直站在那儿不动,是要本座亲自来迎你吗?”她头也不抬地说,
南天音松了口气:果然还是那个花重锦。
她失笑,走到离花重锦尚远而不显冒犯的位置坐下。
花重锦斜睨了一眼,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先打破沉默的自然是南天音:“之前种种,南天音要多谢宫主。”
“哦?”花重锦抬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本座怎么不记得有什么要你道谢的地方。”
“南天音一来要多谢宫主不杀之恩,而来要多谢宫主屡次高抬贵手,三来……”
“三来什么?”
南天音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多谢宫主在青城陪南天音一游。”
花重锦一怔,片刻后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是,这千重锦绣,除了“千绣”,便只剩“重锦”了,南天音惭愧,竟然那日在万宝楼重见宫主之时才反应过来。“
“总还不算晚,至少你反应过来了。”
花重锦的声音听起来尤为漫不经心,但南天音就是知道她心情不坏。
“怎么,当日万宝楼被本座灭掉之前你可有拿到自己想拿的东西?”
被说到这个尴尬话题,南天音沉默了。
而花重锦见她这副表情已经猜到了答案,她眼波流转,不乏讽刺讥笑:“哦~看来是没有了。”
见南天音始终不作答,花重锦问到:“怎么,不想回答本座的问题?”
面对她的调笑,南天音只是放轻了声音,在她耳边犹如呓语般问:“南天音是否拿到自己想的东西……对于宫主而言,很重要吗?”
这仿佛情人般温柔低沉的口气让花重锦一顿,随即收回视线,假装继续看手里的文书,别捏地说道:“哼……随口一问罢了。”
南天音一笑,也不拆穿。
片刻之后,她继续问:“宫主若要什么东西,想来可以用更平和的方法得到,为什么非要屠戮万宝楼?”
“你现在是在向本座兴师问罪?”
南天音不语,只是盯着她。
花重锦也是不语,只是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