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本地不是放弃我的权利。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回来。杨广志学过法律,这个他懂。再说了,我的女儿还在这里生活,而且……不说了,小蕙,不能跟你多聊了,我还得回律所去,离开前有些事务必须处理。我怕来不及。”
“你究竟哪天走?去哪里?回老家吗?”田小蕙的语气十分焦急。
“具体哪天走确定不了,到时我再告诉你。我可能回武汉。”徐曼答。
跟以往的聚会不同,徐曼留下账单,自己先走了。两杯温热的咖啡,没人喝过一口。失魂落魄的田小蕙,随后离开了咖啡馆。第一个红绿灯路口,转成绿灯了,她的车仍然停在车道上,后面的司机按喇叭提醒,不见任何反应,有个心急的小伙子下车走过来敲击车窗。田小蕙放下车窗,看见小伙子正摇头晃脑,“难怪,又是女司机!”田小蕙一听这话,干脆拔下车钥匙,“啪”的一声推开车门,怒气冲冲地站到小伙子面前:“女司机怎么了?我开车到处跑的时候,你还背书包呢!走!你现在就回车上去,姐跟你去外环路上遛遛!”
“怕你了,大姐。您还是该干嘛干嘛吧。”
田小蕙这才重新回到车上,转成下一个绿灯时,慢悠悠地驾车离去。
徐曼接过不少离婚官司,婚姻解体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形,她了如指掌。作为律师,她历来头脑清醒,行事果断。为了避免尴尬和沦为业界的谈资,徐曼尽量不让自己的离婚事件进入司法程序,如果形势所迫必须如此,她也绝不会犹豫。直到自己预留的三个月期限还剩下最后一个星期,徐曼仍然看不到协议解决的希望。杨广志始终不同意离婚,为挽救婚姻垂死挣扎。猝不及防的危机令他困惑不解,绝望中打了个电话给家乡的母亲。这位叫陈彩霞的母亲,立刻从汕头出发,星夜兼程地赶赴儿子身边。徐曼想不到,神兵天降成了峰回路转的契机——陈彩霞那样心急如焚,并不是来扞卫杨广志的婚姻,而是唯恐儿子太过软弱,错失千载难逢的重生机会。
徐曼成为杨家儿媳妇之前,见过陈彩霞一次。结婚后,包括陈彩霞最后一次以婆婆身份出现,她们婆媳一共只见面四次。徐曼的妈妈提醒过女儿,婆媳之间很难相处,做晚辈的应当孝敬和顺从。那时徐曼觉得,人们把婆媳比喻成天敌太过耸人听闻。凭着青春无敌的自信和对至亲眷属的美好向往,徐曼相信事在人为。她还太年轻,不知道人世间爱恨情仇,玄机无限。大学毕业后,杨广志在伯父一位老战友的关照下,进入市委政策研究室工作,徐曼则在当地一家律师事务所谋到一份职位。工作有了着落,杨广志便带着女朋友匆匆赶回家乡汕头。他的父母都在国营企业上班,父亲是车间主任,听了儿子提前介绍的情况,觉得徐曼是大城市的姑娘,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其实徐曼的母亲只是教务人员),家庭背景比较好。等见到了端庄秀丽的徐曼本人,他更加确定了认可的态度。而陈彩霞从事工会工作,手头上掌握了超过一打可供儿子挑选的对象,其中包括厂长和书记的女儿或侄女、外甥女。她不是非得让儿子与权贵联姻,不至于那么势利,但基本要求是儿子应当娶一个潮汕女人,因为只有潮汕姿娘(潮汕话中,“姿娘”是指女人)才适合做儿媳妇。
徐曼从陈彩霞身上感觉到了敌意,但她跟杨广志的结合,并未受到公开的阻拦。半年后两人办理了结婚登记,不久徐曼发现身孕,紧接着的那个春节,徐曼跟随丈夫回汕头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可惜亲家父母因故缺席。徐曼从婆婆嘴里难得听到一句蹩脚的普通话,“当初看徐曼的身板,担心不好生养,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看肚子的形状准是个男孩。”徐曼把它理解成婆媳和解的信号,没想到娇娇的诞生,最终成了陈彩霞的长恨歌。听说儿媳生的是女儿,陈彩霞电话里跟儿子抱怨,“徐曼真是没用,连个儿子都不会生!”杨广志觉得有必要纠正母亲的偏颇:“妈,你这么说就不公平了,大嫂生了两个都是女孩你咋不说?”
“别扯那些没用的。”陈彩霞义正辞严地说,“现在杨家传宗接代就靠你了!等娇娇长大些,你赶紧让徐曼再怀一个,我就不信生不出男孩!”
“妈你别犯糊涂好不好?大哥生二胎把国营厂的工作都丢了,你还想让我公务员都干不成?要不是大伯的战友关照,我上哪找这份工作?你还是让大嫂继续生吧!反正大哥现在做生意有钱,不怕交超生罚款。你就不用惦记我和徐曼了。”
“你大嫂又怀上了,可我看她不是生儿子的命。妈也是没办法,一辈子为你们杨家做牛做马,毫无怨言。我说广志呀,你让徐曼放心,等她怀上,你就把她送到汕头来,悄悄生下儿子,没人知道的,妈帮你们养着。”
“妈,就算我肯,徐曼也不肯呀。再说,偷生二胎万一被发现,我可就完了。”
徐曼听了丈夫的陈述,理所当然地表明了自己绝不会生育二胎的坚决态度。结果徐曼坐月子时,她母亲请了半个月假,从武汉过来照顾,而陈彩霞推托厂里走不开,直到娇娇一岁多被带回汕头探亲,杨广志的父母才见到小孙女。徐曼没有因此而责怪婆家,她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