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她又无法制止的想起了月儿,那个人从来都不会偷懒……
一下子失神了,连女孩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脸上居然笼罩了一层悲伤。
“我恨死她了,她明明知道我喜欢,却还是要去抢……”她喃喃自语,脸上露出几分后悔的神色,呆呆站了一会,又道:“可我……不该杀了她的……”
她眼里带着水雾,咬着唇要哭不哭的;却忽然脸色一变,剁了剁脚狠声道:“呸!纪芙,你在想什么!”
隐隐约约地,纪芙听到外面传来飘渺的歌声,其声悲切,能断人肠,她猜想是哪个丫鬟受了什么委屈,半夜睡不着,悲从中来,歌唱一曲自怜,细细听歌声,唱的是: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场,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伴……”
竟然是思春之歌,纪芙皱着柳眉,心里突然燃起一股怒火,烧的心里难受,她决定把那个唱歌的丫鬟揪出来,赶出府去!
裹紧了外衣,她打开房门,黑夜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张开蝠翼严严实实的笼盖天地。
夜风很大,吹起纪芙披着的外衣,纪芙抓着自己的外衣,从楼上往下看,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假山边有个人影,纪芙“噔噔噔”的下楼,走过长长的回廊,绕过水榭,来到假山边,那丫鬟背对着纪芙,还在唱着歌,“岁岁长相伴”这五个字如诉如泣,听在纪芙的耳里像是刀尖一样的锋利。
“喂!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大晚上唱什么鬼东西!”纪芙语气十分凶狠,她现在感觉很不舒服,心被一些看不见的绳子束缚住了,这些绳子像是铁丝一般,让人挣脱不开。
那丫鬟停下了歌唱,慢慢转过身来,芙蓉面,柳叶眉,色如春花,温婉无比,随着她转过身来的动作,纪芙的脸色一寸一寸变得惨白,披在身上的外衣落地,纪芙的舌头都打结了:“月……月……”
那丫鬟倾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外衣,披到纪芙身上,还是那温和如水的笑容:“夜寒霜重,小姐别着凉了。”
纪芙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她嘴巴张张合合,道:“你是来找我偿命的?”
“小姐,你可心怀哪怕一丝后悔?”月儿冰凉的手指抚摸着纪芙的脸颊,喃喃问道。
“……”纪芙怔怔看着月儿,心头突然袭上一股悲凉怨愤,有数不清的委屈冒出来,心里发疼,“区区一个奴婢,有何后悔。”
“我若杀了你呢?”
“你杀!”
纪芙梗直了脖子,毫无畏惧的看着月儿。
月儿收回了手,却道:“我要走了。”
“走?”纪芙心里微微一颤,“你要去哪?”
“我已经死了。”月儿蹙眉看着纪芙,“我的呼吸已经停止了,所以,我永远不会再见你了。”
“永远?”纪芙心尖像是被什么割了一下。
“我要去轮回了,纪芙,今生今世,已经足够了,唯望此后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纪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轻声道:“你等一下,让我看看你。”
月儿沉默了,纪芙感觉自己被抱住了,冰冷的身躯,她脑子开始恍惚,半睡半醒间,感觉到有冰冷的触感贴在自己唇上,但这已很难分清是不是幻觉。
黑暗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带着纪芙沉入深深的梦乡。
奈何桥上,忘川河边,无数鬼魂的哭泣着走向轮回殿,有怨的、无罪的、薄情的、负心的、痴情的……这些鬼魂一个个跪倒在判官面前,说一段爱恨情仇。
月儿跪在阶下,三言两语将自己的生平带过,绝口不提自己是被人杀死的。
判官面无表情地听完,大笔一挥,道:“即便你如此偏袒,但她欠你一条命,一生情却是不容置疑的,日后也自有偿还之道。”
月儿睁大了眼里看着判官,慢慢闭上眼,两行清泪沿着脸颊落下,温柔的脸上挣脱出一丝狰狞的笑:“判官老爷,不知民女来世是何情景?”
“富贵安稳,一生无忧。”
月儿重重给判官磕了一个响头:“民女不要富贵安稳,但求来生纪芙平安喜乐。”
判官摇头道:“天命早定,不是你不要就不要的,纪芙欠你之债,今生便会偿尽,来生自有她的天命。”
月儿没再说话,有鬼差押着她出殿,她一遍一遍的唱道:“……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伴……”
纪芙再次醒过来,听到有丫鬟告诉她,君离清晨已经请了媒婆下聘到家里了。
粉红的衣袖舒展在窗边:“……叫个小厮去衙门看一趟,如果可以领回月儿姐姐的尸体,就领回来,好好……安葬。”
因为纪芙背对着,丫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背影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悲伤,在晨曦里像是要化羽而去。丫鬟心道月姐姐从小同小姐一起长大,这情分肯定不一般,只是可惜月姐姐没福分,若是跟着小姐陪嫁过去,二房是没得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