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你的父母很不错,真遗憾。”
“你的父母不怎么样?”
“我一有机会,就和他们断绝了关系。”她稍稍晃起秋千:“然后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好奇怪是不是?”她说:“尽管我唾弃他们,拒他们于千里之外,可反而使得我对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记得更清楚。”
“是吗?”我反问她,由此来避免我需要作出的回答。
“是啊,我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根本就忘不掉,即使后来我考上警察大学,再也和他们没有关系了。”那个警员说,他或许是感觉自己有义务安抚两位受害者‘惊慌失措迷茫不知所从’的心情:“只有时间才能够磨灭这些记忆。”
只是因为情感被磨灭了。想起一段记忆是需要动力的,人类最大的动力是情感,可偏偏人类并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的情感。所以我们才会在不愿意的时候想起来不喜欢的事情,因为不愿意这种情感发生的时候,已经带起了那些与它相关的记忆。
“所以您后来努力锻炼过吧?”她问:“否则怎么会当上警员。”
“考进警校就意味着他们会让你锻炼很多。”他说:“只要努力,所有人都能够拥有一副好体格。再说了,其实大部分的犯人都不是很强壮的那种。”
“嗯嗯,我看到过这种说法,是说大部分犯罪都是一时冲动,其实毫无技术含量,对不对?”她突然表现得热情起来,离开了秋千走向警员:“诶对了,警察叔叔,你有女朋友么?”
警察“叔叔”羞赧地拉拉大盖帽的帽檐:“还没有呢。这个工作不容易有女朋友……太让人担心。”
“没错。”她赞同道,同时站到了那警员的面前。
我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低下了头,牙齿咬上嘴唇。
“没有女朋友是件好事情。这样在你死后,就不会有人挂念了。”
我听见了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她不知道是把锐器藏到了哪里,现在终于是拿出来,开始要行凶了。
“等等。”我终于是忍不住出口制止:“不要杀人。”
她转过身来,表情潋滟:“哈,我刚刚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放弃掩饰呢。你看见我了,是不是?”
我露出个聊胜于无的微笑:“是,我看见你了。看得很清楚。”
“不是那个软萌萌的小家伙?”
“关于这一点,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么。”我说:“你觉得你现在是你自己,还是那个……软萌萌的小家伙?”
这都是些什么破形容词啊。
她想了好一会,然后笃定地说:“是我。”
“你花了那么大工夫来找我,是为什么?”我知道楚云深她们就在近侧,等着我一桩桩一件件地问清楚我所在意的事情,不过那警察还受着伤,尽管并不致命,我也不想耽搁,直接问了最重要的问题。
“你不记得我了,不过我还记得你。”她说:“我有幸……听了你唯一一次售书会。那本?十个生物学为主的科幻推理,你说你烦死了科幻里一堆物理学,卯足劲写出来这么十个故事。”
……哦,我唯一出版的那本集。那是前两年,被江琢瑭和编辑逼着关小黑屋写出来的,不过后来由于我的强烈抗议,售书会只办了一场就潦草而终,我后来也懒得再写。我努力回忆当初售书会的时候坐在下边的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好像没有她的脸。
“我当时是在书店里打工,你肯定没看到我的脸。就算看到了,你也不会太记得的吧?你在书的前言里写了,你不太能记住人的脸并且把它和名字对上号,所以别人都觉得你很冷漠。”
我确实有这个问题……不过我写到书里了?
“然后你说,其实一个人的身份,并不应该局限于脸。”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一个人的身份,应该是由他这个整体所呈现的。他的外貌身材固然是一个重要的方面,然而还有他的喜好,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思想。”
“是。只靠脸来判断一个人,固然是浅薄的。可是世界上人浅薄的太多,甚至太多人沉迷于自己这样的浅薄……我也没办法做出评价。”我耸耸肩:“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的书卖得很烂吧。”
“他们能看见的都是她,而不是我。”她说:“是呵,她那么乖,她会说那些让所有人都很满意的话,我就不可以。我是说,我知道怎么说,但是我说不出来。我受不了。所以后来,我就越来越经常地让她来应付这些社交上的事情,到最后,”她摊开手:“她就做主了。”
“你让她做主了。”我纠正她。
“对,我让她做主了。毕竟我发现我做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躲在旁边看看就好了。直到我发现了你这么个人。”她笑着说:“我忍不住去想,他们都看不见我……你能看见吗?等我醒悟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绑架了第一个人。所以我就想,既然已经做了,干脆就做完,干脆就做到最极致,不留退路。我杀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