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香并不知道,她对两名男人无情的报应是自己也将被他人的无情所伤。
把心交给一个女人,世上怕再也无人跟她一样愚蠢了。
若说从未怀疑过冯绍民的身份是假的,从无隐约察觉他与冯素贞的关联也是假的。可天香总是告诉自己,不是这样、一定不是这样的,驸马跟冯素贞绝不会是同一个人。
女子与男子、怎会是同一人?既是女子,又怎会以那种方式亲吻她?过去因她靠近而微红的脸庞、夜晚床榻上望着她而深邃幽深的双眼、灯会湖边那如此渴望能给予她一切的拥抱——全部全部、可是一名女子对另一名女子会有的行为?
是了,要说哪里错误,就一定是这个了。
冯绍民明知道自己是女人,却还是与天香唇舌亲热、抱拥厮磨。
为什么?为什么冯绍民会这么做?她可不可以认为、那便是因为他……。
「…你可、爱过我?」
☆、第 64 章
皇帝坐在龙椅上发呆。
啊,将来史册会如何形容他呢?为太子登基铺路,以修建接仙台为名而拍卖丞相,从草莽英雄手中平白替自己的女婿取得一千万两黄金,为女儿确保了幸福,更为江山觅得了栋梁。接下来,只要再长生不老,他便是千古一帝,便铸成万世不朽的大作为。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他,只差一步,只差那么一点,所有心愿都会实现。
可是,接仙台被破坏,国师的不老仙丹也尽数一空,他的不老梦还是划下失败的句点。事件结束当夜,一个人在寝宫里,听着空中庆祝丞相英勇擒贼、救国护君的烟火,孤伶伶地想起菊妃的死。愤恨地直想咆哮问天,是谁害他到这个地步?
是冯绍民。
心里有道声音一直这么告诉他,都是冯绍民害的,是冯绍民阻止了国师、毁了接仙台、逼得菊妃不得不带子自刎,也让自己失去所有,连梦都走到尽头。
可这是不对的。他还是保有着理智,明白冯绍民忠心为国的志向,明白他只是完成身为臣子应尽的责任。而且他还是香儿的驸马,是自己的女婿,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全部失望归咎于他。
「皇上,驸马求见。」一名卫兵跪在跟前禀告,截断了皇帝的思绪。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要事?他狐疑地准许谒见的请求,当身着翠绿麒麟的冯绍民来到面前时,皇帝不由得再次深受震撼。
为那傲案不群的仪态、那严谨威严的气势,以及更多的、那绝美无双的容貌。
冯绍民不管何时何地都是俊俏秀丽的美男子,但今夜的他又是完全不同的气质。该说是几乎像个女人般美艳吗?充斥着连男人都得臣服的魔幻魅惑。
皇帝望着他平静无波的眸子,觉得自己体内的某种东西已被那潭深湖吸了进去,无法言语。
「父皇,儿臣斗胆,有事请教。」冯绍民扬着微笑,如醇酒般散发出浓郁诱人的魅力。皇帝实在太过震惊了,一时不查这个驸马根本没有下跪请安。「您还记得多年前,御赐妙州冯知府之女比武招亲,以及随后圣旨赐婚,命冯家小姐嫁给东方侯之子、东方胜一事?」
皇帝在楞了一会儿后,终于恢复些冷静。他清了清喉咙,佯装镇定道:「确有此事。」
「那么,冯素贞以死抗旨之举,父皇可曾听闻?」
「听王公公提过。」皇帝有些烦躁地说:「驸马,你到底——」
「您对此事有何感想?」冯绍民柔和的语气坚忍决然。
「能有什么感想?抗旨不婚便是逆君,以死违命就是辱节,冯素贞逆君罪在当惩,其辱节之举更是罪在当罚。」
冯绍民突然笑了,笑声凄绝瑰丽,让皇帝联想起杜鹃啼血。
「一道圣旨,毁了冯知府一家;一道御命,拆散联系多年的姻缘;现在,您的圣旨御命,又让一切命运重新轮回。」俊秀的驸马朗声笑道:「不过这次,是害了您自己的女儿,硬是招了个女驸马!」
「什——」皇帝乎地站起身,脸色苍白。
「但我还是一直相信您。我相信您不论对谁无情,对自己的女儿也定是最好的父亲。为此,我为您战到最后也心甘情愿,为您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止住笑声后,只有唇边留着淡淡笑意。冯绍民一甩下摆,双膝跪地。
「民女冯素贞,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的寂静持续多久,他并不知道。身上的龙袍反射着窗外月光,变得十足滑稽可笑。前方男子那身麒麟常服在月晕下朦胧如幻,无声地诉说着此人是当朝丞相冯绍民,是文武全才的状元郎,是自己为女儿所选的、世上唯一的驸马。
他是、冯素贞。
皇帝颤抖着手,捂住剧痛的太阳穴。「来人啊,把驸马的衣服脱了!」
四名进来的卫兵面面相觑,没有行动,冯素贞跪在原地,沉默无语。
他愤怒地拍了椅背。「没听到吗?!脱下驸马的衣服,把那身麒麟常服脱下,把全部伪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