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就不正经!」
「我可什么都没说。」
「哼。不跟你抬杠了,我要睡了。」天香正欲摊开棉被,冯素贞便抓住她的手。
抬起头一看,只见那黑亮的眸子在烛火下闪着沉郁光辉,幽魅而挑逗,让人一望便会联想起所有私密的画面。
「你刚才说的那个…没听到我拒绝,不是吗?」冯素贞的嗓音格外轻柔,唇边扬着一抹熟悉的浅笑。
天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在这安静地连彼此心跳都能合而为一的时光,面对朝自己缓缓靠近的脸庞,天香无半点抗拒地微倾角度。唇瓣相触的瞬间传来舒适与热度,使她顺从期盼地闭起眼。知道冯绍民是女子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与女子亲密之事有所领悟,纵然已在皇宫当着某人的面有过一次接吻,但那时的心情又怎能与这时的喜悦相提并论?
某人……是谁呢?
天香咛嘤一声,感觉到温热柔软的舌尖轻舔下唇,似是央求着她能允诺什么、能够给予什么被渴望多时的事物。于是抬起双臂,绕过冯素贞的颈子,答应了、承诺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的一切便都是你的。
「…害怕吗?」
吻来到下巴,划过喉尖,移到已被拉开些领口的肩头。冯素贞一手拥着天香的背部,一手稍感迟疑地、掌心覆盖上她的左胸哺。不晓得是自己的手在发抖,亦或因为天香的心跳快得吓人,透过手心传到冯素贞全身的,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撼动。
她的叹息吹抚着天香的锁骨,对方因此微微颤抖,随即便听到那无以压抑的低哑轻鸣。天香的指尖眷恋地顺着她的发,熟悉而温柔的力道,让冯素贞也不禁自喉中发出低吟。两人只是这么抚触着,只是用全身感官去体会彼此的存在,只是知道此人将要接受自己的一切、将要给予自己所有,就让累积的情感全数涌上眼眶,一一化成似水的晶莹泪光。
「我…」天香咬着下唇,努力止住当冯素贞的手潜入衣内、直探她最敏感的胸哺时,正想自口中逃离的呻吟。「…有、一点点。」
冯素贞像是遭受电击般,迅速拉开两人相缠的姿势。天香却迎上前,安抚地抱着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害怕。我是…」
这要叫人怎么解释?天香的脸羞红地埋进冯素贞的颈间,以为这样至少能减低些害臊。
「以前…以前要嫁你的时候,宫中的老嬷嬷说过该怎么…当夫妻。可我那时实在很心烦,只想着若那姓冯的敢碰我一下,定要让他成了断臂驸马,所以、所以根本没听清楚细节。后来,庄嬷嬷问我,怎还未与你行交颈之好,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便以为我是不懂床地之事,神秘兮兮地说:这种事只要把一切都交给男人就好。」
天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一直沉默无语的冯素贞,发现原来她也是满面通红,神态娇羞。对方的不好意思让她稍微勇敢了些,接着道:「可是,你并不是男人,所以我不能照着庄嬷嬷的指示,把一切事情通通交给你吧?但我又…」
她嘿嘿地干笑一声,像个正准备领罪受罚而强装镇静的少年。
「抱歉,不论你是男是女,我好像都不知道该怎么洞房才好。」
「天香。」冯素贞总算开口了,语气温柔而真挚。「不论我是男是女,你的所有难题都可以交给我。」
秀气的眉好奇地挑起。果然没有什么事难得了这个状元郎。「你知该怎么办?」
「男女交合,矛盾阴阳,同性结合,两极相容。我略懂岐黄之术,而房中术的调和便是医者自古流传的神秘…」冯素贞呵呵笑着,格外尴尬。「对当时的我而言,这些只能算是普通的知识,倒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学以致用。」
天香也学她以笑声掩饰紧张。「既然如此,就有劳冯师父倾尽所学了,徒儿定当尽心尽力、好学上进!」
「你太好学,我可会吃不消的。」
冯素贞微笑,低头再次吻了天香。与先前的温柔轻淡不同,这次加深了力道,放入更多的情热与渴求。她是个女子,在这种时候定也是害怕不安的,但一想到天香的纯洁清白便又深刻知晓,无论如何她也不能伤害她──而她也不会伤害自己。
想为这个人付出所有,也希望对方能给予自己所有。
只要把心交出去,身体就会跟随心而行动,所以根本不是问题。
对她们来说,早在许久的那一夜妙州招亲,便已开启了彼此交心的仪式。接下来的每次相逢、每日相处、每年的共度,都只是见证她们将永不分离的命运。
床廉卸下,掩盖其内交迭相依的身影。间或吐露出的喘息与呻吟、木制床铺的轻微作响、两道带着欢迎与允许的呼唤细吟,相互点缀着冷涩却风情无边的夜。她们在此夜失去的、自对方那儿得到的,鲜艳地染出名为爱情的珠色之血。此后不论相守分开,无论阴阳两隔,这蔓延的赤色也会引导彼此再次相遇──以各种方式,以不同性别──与世上最正确无误的幸福一起,永生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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