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痛,“我是杀手。”意料之中的答案仍然使我如遭雷击。果然是这样的,不明的财路,从不谈及的秘密工作,我早该想到她做的不是什么正当事,却没想到是这样残忍的勾当。我生长在法制社会,从小接受的教育让我不能认同这种非正当手段的杀戮,就算被杀之人最该万死,也应该由官府来决定他的生死,而不是一个杀手。
我忘记是怎样回到自己房里的,耳畔回旋着洛尘的叹息,一声一声犹如重锤击在我心上。那一夜我发现:古代和现代终究是不同的,长期以来我信奉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里一文不值。他们自有他们的生存法则,武力,权势,金钱,甚至美色,这些都是在这个铁血江湖生存下去的砝码,否则你就得流离失所,就得死。洛尘没有错,她以一个弱女子的身份仗剑击杀,换来我的安逸生活,她应该有很多隐藏的伤痛,身体上的,心灵上的,可我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去关心。
东方朝日初升,晨光里带了一抹秋色,薄寒沁凉。街道上传来人们的喧闹声,一切都充满了世俗的温暖与平凡。我突然为自己坚持而羞愧了。这本来就不是我的时代,我所谓的信仰本就不适用于此。新的一天是晴天,阳光划破了黎明的薄雾。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以后的几天里,谁也不再提那天夜里的事,仿佛是忌讳。有几次我也想要解释几句,但是一看到洛尘的表情,我还是吞咽下那些话了,敏感地感觉到,洛尘有些变了。
一个月后,洛尘突然说要去洛阳。洛阳?古代最繁华的城市。我一听要去洛阳,两眼就直冒绿光 。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催促她快出发。洛尘买了两匹马回来,我一看那匹俊健高壮的马,脖子里就直冒凉气。
出了城门,走至人烟稀少处,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马背。洛尘坐在我身后,她一手抖丝缰,一手扶着我的腰,马儿便开始慢跑起来。有点晃,不过蛮好玩的。才一会儿功夫,我就不害怕了,放松地倚靠着洛尘。她的长发在风中舞动,有几根调皮地钻到我脖子里,极痒,我忍不住动了东身子。一动却发现她的手正扶在我小腹上,这一发现让我尴尬不已。接着我又发现一件更尴尬的事:我靠在洛尘怀里,背后传来柔软的触感,让我忍不住心猿意马。坚持了一会儿,我就热汗淋漓。实在受不了了,就说:“我也想学骑马,一人一匹,走得快些。”洛尘轻笑一声,那笑声还在耳旁,她人已经纵身跃到旁边的马背上。我一个人抓着丝缰,慢慢踢一下马腹,马儿迈步向前走。虽然有点颠,但还算稳当。
越走碰到的行人越少,一条大路上,半个人也没有。我和洛尘并辔缓行。她向我讲述自己的江湖经历,我一时好奇便问:“你行走江湖可由绰号?”
“江湖中人都叫我玉罗刹,但是他们并不知晓洛尘其人。”
“哦,这样说来,你的真是身份还是个秘密,不过也好,毕竟做杀手太危险。”
又走了半天的路程,我就觉得腰背腿没有一处不疼的,忍不住抱怨道:“如果又火车就好了,一天就到,又舒服又方便。”洛尘早已习惯现代人的无所不能了,但这一次她没有笑,反而有些阴郁地说:“你还是放不开那个时代的生活。”声音低低沉沉,无端的让我的心一惊。
“如果可以回去的话,你会不会离开这里?”洛尘又问了另一个奇怪的问题。
“当然了,那里才是我的家嘛。”我回答的理所当然,洛尘再不说话。我不知道她怎么想,也就无话可说。两个人就像突然失语,各自沉默着。空旷的野外,只有马蹄声声。
其实仔细想一想,我也不是全无牵挂,对于洛尘我就割舍不下。一想到日后没有她在身边,我就觉得恐惧不安,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一样。偷眼看一下洛尘,她眉峰紧蹙,一脸的漠然。似乎心里有什么情绪正在酝酿,我盼望它爆发,又害怕它爆发。图穷匕现的一刻,谁也不能料到会发生什么。
一路慢行,到了傍晚时赶到一个小镇上,镇子不大,但人烟繁盛,来往的商贾小贩很多。我们在镇里最大的客栈停下立刻就有小二上前接过马匹,殷勤地问道:“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洛尘心情不是很好,略微冷淡地说:“要一间上房。”小二忙着打躬作揖说:“太不巧了,小店只剩下一间普通客房,您看能不能将就着住一宿。”洛尘看我一眼,我当即表示无所谓。于是就交了房钱又订了一桌饭菜。小二领着我们到房间,果然很普通,只有几把圆凳和一张桌子。床铺很窄,睡两个人有点挤。
吃过饭,洛尘吩咐小二打来热水洗脸,她洗过脸后又为我倒好水。做这一切的时候,她还是一言不发,搞得我心里好不郁闷。草草擦了一把脸,我就坐在凳子上喝水。床铺那么小,还是让给她睡吧。油灯忽明忽暗的,我的心情也是明暗不定。听到身后的洛尘上床休息了,我更加难受,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女人心海底针,说的果然没错。
又喝了几杯水,时间才磨过去一点,离天亮还早着呢。我泄气地把茶壶推开,伏倒在桌子上,以前上课时这样打瞌睡觉得挺舒服,现在怎么这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