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除了吃饭,她几乎一直都躺在床上,像是罹患了某种疾病,时常会梦呓一般地说些只言片语,有时是中文,有时是俄语,有时还是英语。
“她会说什么?”苏箬好奇地打断。
“莫名其妙的只言片语,有时候只是一个音节,我也分不清是什么。她经常说地狱、、6oг这一类的。奇怪的是,就算她母亲以前教过她读书认字,”
在姬默言离开雪山三个月后,有一天,默言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尖声喊道“她死了!”,喊了三两声后,又倒下去,睡着了。
“找不到她的魂魄吗?”苏箬问。
“找不到,我一直都在找,”姬遥莘说,摇了摇头,“有时候我也怀疑她没有死,可是五十年过去了,就算她没有死,也快八十岁了吧……”
当引路人久了,渐渐就没有时间概念。姬遥莘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老态龙钟,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的来临,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如稚童般独自走在黄泉路上。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二十年,吴德跟随姬遥莘成为了引路人。有一天姬遥莘在引渡一个魂魄后回到雪山上,她看到默言不在小屋中,她四处寻找,最后在溪边发现默言正在那里洗脸。她解开了头巾,用冰冷的泉水洗掉脸上的煤灰,姬遥莘仿佛又看到半个世纪之前姬默言离开的情形,时光仿佛倒流,她站在原地,惊讶地发现原来默言也已经和当年她母亲离开时年龄一样大了。
“你也要当引路人吗?”姬遥莘这样问默言。
默言摇了摇头,黑发上还在滴水,水渗入到她身上穿的麻布外衣中,那件衣服已经破旧不堪。默言转身回到房中,又倒在床上。
姬遥莘觉得自己有必要像眉间尺的母亲那样苦口婆心教育默言一些什么,这样整天睡觉也太不像话了。
“姬氏有个宿敌,你的母亲二十年前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死了。”默言的脸埋在枕头里,她的声音很奇怪,大概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听起来语调怪怪的。
“你难道不想报仇吗?那是你的母亲。”
默言不说话,姬遥莘等了许久,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姬遥莘说大概到2003年,她都没有再返回山上的小屋,直到那一次娜娜在雪山上出事,姬遥莘返回时,发现默言早就已经死了,床上只剩下破旧的麻布衬衣外套所包裹的一堆白骨。
“我知道她是被人杀死的,”姬遥莘的手按着额头,头很疼的样子,“她的肋骨全是断的,颅骨上也有很多裂开的痕迹。如果我经常能返回小屋去看看情况,也许她就不会死……”
“会是谁杀了她?她的魂魄又在哪里?”苏箬问。她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搭在姬遥莘肩膀上,虽然她觉得这样并不会让姬遥莘感觉特别安慰。
“找不到……她的魂魄也找不到……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她。那座雪山那里是死路,除非是有非常专业的登山设备,不然是攀登不到那里的。”
苏箬想起那时在雪山上遇到山难,吴德带着自己居然三两步就走到了小屋。那时候如果她能怀疑吴德有不寻常的能力,也许之后很多恐怖的故事都不会发生。
“我对默言的死一直感到很愧疚,她的母亲摆脱我好好照顾她,可是我没有做到。”
苏箬听姬遥莘用平静的语气讲着这个故事,总觉得不太舒服。在她的想象中,姬默言母女都是一模一样的惨白的脸,就像劣质塑料做成的面具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象得太过投入,苏箬发现真的有这样一张惨白的脸,正贴在车窗上,直直地盯着她。
第82章 七宗罪(9-4)
苏箬眨了眨眼睛,大喊了一声“卧槽”。
不是因为太过浮想联翩而产生的幻觉,确实有一张惨白的、死人般的脸贴在副驾的车窗上。加之森林里闹鬼的氛围,实在不能算一次愉快的惊吓体验。如果不是因为车窗有玻璃,此刻苏箬估计就要和这张白色的脸大眼瞪小眼了。姬遥莘侧头看了眼那张脸,旋即一拧车钥匙打着火,将大灯打开。
“呃……”苏箬一手捂住了嘴,她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声卧槽有点太失态了。
车窗外面是一个破烂的纸人,歪歪斜斜地立在潮湿、铺满厚厚的落叶和腐殖质的土地上。苏箬打开车门,先一脚把纸人踢开一米远,然后才下车,在车灯的光线下仔细地查看这个纸人。
这很像是个廉价拙劣的手工产品,纸人的脸是薄塑料的材质,像是流水线上刚轧出的洋娃娃毛坯,眼睛处只有两个黑洞,嘴唇也是惨白的颜色,身上的衣服是用五颜六色的纸糊的,被雨水浸过之后,红红绿绿的颜色便渗入了地面。
两个人一直都坐在车里谈话,不知道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纸人倚着车窗放到这里。
姬遥莘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下车时一言不发,但她走到苏箬身边,撑开一把伞,举到苏箬头上:“别淋到了。”
苏箬抬起头,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