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希望没有那样的时候。”姬遥莘又叹了口气,将一边垂落下的头发拨到耳后,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虽然她的脸色基本一直都很难看,但看起来还像一个活着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比起人更像鬼了。
她勉强地扶着一边的树干站起来,向着树影深处跌跌撞撞地走。她的每一步都很慢,像是在忍受着身体上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等着苏箬跟上来。
“不会有那种时候,姬遥莘。”苏箬在姬遥莘的身后说道。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异常坚定,云被风吹散了一些,月光又洒了下来。姬遥莘顿住脚步,半侧过头望着苏箬,微笑了一下,语调轻柔地说道:“你懂什么。”
苏箬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生气。她走上前,扶住姬遥莘的胳膊,她们在树枝掩映的月光之下继续往前走着。水声越来越近了,大概快走到河边了吧?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在这种高纬度的地区,天应该会亮得很早。她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那个黑衣女人还会再出现吗?
“你受伤了?”苏箬问道。
“被业火烧到了一点。”姬遥莘说,“业火会焚烧灵魂,却不对身体造成损伤。你知道,我只有魂魄。”
苏箬涌上一阵浓浓的愧疚,姬遥莘是为了救她所以才受伤的……
“你长大了,苏箬。我现在已经很难感觉到你的恐惧了。真好,我的引路人是你。”姬遥莘笑起来,苏箬握着那柄匕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你要记住。那个鬼是冲我来的,但是她对我动手之前,她必须要吞噬掉你的魂魄,尤其她现在已经将你另一半的魂魄具现成人形了。”姬遥莘很缓慢地说道,这是两人已经走到了河边,姬遥莘就蹲在河畔一个回流的小水洼旁边,一遍遍在水中洗手,苏箬看到水很快就被染红了,又被河水将那点红色带走,但苏箬不知道她的伤口在那里。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苏箬也是看着姬遥莘在河畔一点点洗去手上的血迹,她一遍又一遍这样洗着,似乎永远都没有终点,这种重复性的动作让苏箬感到惊慌。
“所以,如果我把你杀了,那个鬼就会丧失人生,不对,鬼生目标?然后就会陷入自我怀疑的状态,然后自杀?这有点太扯了吧。”苏箬在姬遥莘身边蹲下来,抬头看着月亮在水面上流动、被揉碎的倒影。
“这倒不至于,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结束这一切。”姬遥莘也呆呆地望向水面,“六十多年了吧,也许七十多年,如果我活着,也是一个老太太了,有时候我也会感觉到累,想要结束所有这一切。”
她在河边潮湿的沙地上坐下来,抬头微笑,苏箬觉得姬遥莘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一片黑色的虚无。
姬遥莘说:“苏箬,如果只剩下你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成为引路人。”
“不要这么说。”苏箬打断了姬遥莘的话,她走到姬遥莘面前,跪坐下来,与姬遥莘平视。也许真的是胆子变大了吧,苏箬这么想着,她甚至鼓起勇气伸手,抚摸姬遥莘冰冷的脸颊,“姬遥莘,你可能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的能力,但无论如何,相信我这一次。”
姬遥莘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是个温柔的笑容。她说:“苏箬,我一直都相信你。”
两人一直坐在河畔。风很冷,苏箬倚靠着姬遥莘,姬遥莘当然并不能为她挡风也不能取暖,苏箬有些冷,可还是坐在那里,依然就脑中的那条线索开始往下想。
时空都是错乱的,但是当她们回到过去时,似乎能改变一些事情,但是结果还是那样,不被扭转。好像是一道谜题,越来越多的线索浮出水面,事情却越发变得复杂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蒙蒙亮了,东方的天空泛出一点白,但河畔依然显得凄冷。苏箬掂着手中的匕首,忽然问道:“你怀疑那个鬼就是姬默言对吗?”
姬遥莘的双手抱着膝盖,眼睛望着潮湿的土地:“我怀疑过,因为我从她身上感觉到了姬默言的气息,虽然并不很明显。应该不可能啊,在姬默言死之前就有这个所谓的宿敌了,而且姬默言已经死了这么多年。”
“那还会是谁呢?”苏箬捡起一个小石子扔到河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苏箬抓紧了刀柄回过头,惊愕地发现从身后接近她们的人竟然是娜娜。她站在许多桦树的树荫下,神色憔悴,身上穿着登山服,就是发现她的尸体时所穿的衣服,上面沾满了泥土和污渍。
“叶莲娜,你来的正好,”姬遥莘站起身,向娜娜走去,“刚想跟你说几句话。”
娜娜从嗓子里嗯了一声,苏箬连忙跟过去,心里惊惧掺半。她还在想着教堂里那具娜娜的尸体,那么眼前这个娜娜怎么走过来了?见到阔别已久的故人,苏箬没有一点应有的情绪,她看着娜娜虽然漂亮但因为苍白和僵硬而显得像恐怖蜡像的脸,悄悄捏紧了手中的匕首。
“在这个家族有守墓人的情况下还能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是非常恐怖的对手,”姬遥莘态度轻松地说着,离娜娜越来越近,“这样的事,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