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离不开床的女孩。她知道默言的死不仅仅是因为头骨的那处伤痕,她的肋骨几乎全都断了,但是断裂的痕迹并不整齐,换言之,并非是用锐气将其砍断,而是摔打或者是用什么东西砸出来的。默言在死前很可能还遭受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折磨。这些细节她都没有告诉苏箬,仿佛只要她不说,苏箬就依然会景仰她、爱慕她一样。
如果不是正在紧张地赶路,姬遥莘很想长叹一口气。她从山麓的一条林间小路攀上漂砾的巨石。白雪被踩在脚下,她站在山坡上,狂风将她的头发凌乱卷起,山坡就像展开的一大片雪白的画卷,刺目的反光令她眩晕。姬遥莘选择了山坡一侧有阴影的小路,慢慢沿着山坡向上走去。
这回,地狱变的图景就看得很清晰了。每一根线条都是用脚一步一步踩出来的,脚印之间挨得几无间隙,可见走出这幅图的人曾经在这里多么好整以暇又很有耐心地走来走去,一定是非常诡异的场景吧。姬遥莘攥紧了手中的幽冥令,她看到这些脚印全都是赤脚,脚掌不算大,甚至可以感觉出来这个人的足弓弧度很好看,可能是个女人,也可能是个个子矮小的男人。
出于某种直觉,姬遥莘认为这个女人的足印。
沿着山坡走上去,就到了山脊。这是连绵不断的山峦中稍矮的一座,像是屏障中的一个缺口,但山脊之后的山体宛若被刀平平地削下去,形成一个异常险峻的悬崖,垂直距离约五十多米,悬崖下面是汩汩流淌的小溪,溪水的源头是地下暗河,因此无从追溯。
这个地方风异常之大,吹得姬遥莘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山坡那副巨大的地狱图景,画上的业火好像已经烧到了她的身上。于是姬遥莘转过身走了几步,站在巨大的断崖前,望着脚下弥漫着白雾的万丈深渊,闭上眼睛感受雪坡上残存的气息。
姬遥莘能够感受到怨灵的气息,这对于她来说就像在高档西餐厅里闻到油炸臭豆腐的气味一样容易。但是她站在这个风口,狂风卷挟雪粒吹在脸颊上像刀割一般,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仿佛是个隐形人用一双模具脚在雪地上印出图案,风一吹,他的一切痕迹就都被带走了。
至于什么所谓的伤心,姬遥莘更是不知道苏箬是哪来的这种感觉。
只要来过,就应该留下蛛丝马迹。姬遥莘皱紧眉头,这个宿敌的存在感难道这么低?就在她正静默沉思的时候,身后一股厉风袭来,她的反应慢了半拍——姬遥莘只来得及想这不能完全怪她,山脊的风实在太大了。她被重重一推,从悬崖上栽了下去。
去他妈的。
这句话没有骂出口。风和雪都太大了。恐惧太盛。白色的雪,雪上纵横交错的图案,粗粝青黑的石块,翠绿的松枝上也盖满了雪。身体跌入云雾时,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是人一定会摔死的,但姬遥莘已经死了,她不会再死第二回。
有个人或者有个鬼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接近她,就像在苏箬家中的时候,茶几上突然出现的地狱变图。姬遥莘无法发现这个人的存在,他究竟是谁,或者,是什么……
很长的一段时间,姬遥莘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应该在做梦,那时她还很年轻,二十五岁左右,和姬默言在交谈。
“我已经死了,那么还会晕倒吗?”
“理论上应该不会了。可是活着时的习惯影响太大,所以在你受伤后仍然会有难受、眩晕的感觉。”
梦里面姬默言的面孔模糊不清,她忽然抽出一把长刀像姬遥莘砍了过来,姬遥莘猛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隐约听见冰层下面水流的声音。
天已经黑了。她昏迷过去有多久?一个小时?一天?
她艰难地坐起身,身上都是泥泞落叶树枝之类的东西。尽管已经死去多年,她还是有种浑身都散架,命不久矣的感觉。姬遥莘晃晃悠悠地想站起来,又脱力跌坐下去。散开的长发垂在眼前,上面沾了一片湿漉漉的树叶。
苏箬。姬遥莘默默念了两遍,努力地站起来。苏箬可能会有危险,如果那个宿敌把自己推到悬崖底下只身去对付苏箬的话,姬遥莘不认为那孩子足以和这个危险人物匹敌。刚才真的是太大意了,她想到了宿敌会冲着她来,却不曾考虑对方的疯狂。
苏箬有危险。
冲锋衣外套里面有一把自带的小电筒,姬遥莘取出来按下开关,居然还没有坏。强烈的白光让她一时几乎睁不开眼睛,更是显得悬崖下周遭的环境阴森可怖,仿佛无数的魍魉鬼魅都隐藏在悬崖下的树林和暗河畔的乱石之中。这个地方姬遥莘没有来过,也许来过一两次吧,毕竟悬崖地下什么都没有,不管是翻山还是下山都有捷径,她都没必要到悬崖底下来。
姬遥莘左手握着手电筒,扶着一侧的乱石往前走。她不会担心迷路的问题,只要能爬山这座山就好,希望苏箬没事。她走了几十步之后绕过暗河流出的小溪,那里是一片相对较为平缓的土壤,山谷中气温稍高,积雪已经融化殆尽,土地松软潮湿,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姬遥莘晃了晃手电,她还以为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