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眉头轻锁,突然觉得自己活着的方式很累。
她想到了于念,她此刻无比羡慕于念的淡然、于念的不在乎、于念的平静如水。
程笑舒的脸庞在自己脑海里闪过千千万万遍,江嘉毓便觉得自己的呼吸给心脏带来的钝痛感也持续了千千万万遍。
她没有继续向家中所在的方向开去,而是转入了于念住的小区。
在老字号买了桂花酒酿汤圆,这是于念喜欢吃的,还有这个季节罕见的荔枝,于念有一次说过,荔枝和别的水果实在有些不一样,那种刚刚剥开丑陋外皮的瞬间,手指感触到的柔软、果肉的晶莹,还有荔枝的气息,在吃之前,最好先冷藏几个小时,这额外的一丝凉意也很妙。
江嘉毓当时听了之后在于念家的沙发上笑得毫无形象,并随口批驳矫情二字,并笑称于念是不是之类的书读多了。
“食物之间同人一样,也有机缘,”于念连头都没回,在厨房专心的熬着她的酒酿汤圆,江嘉毓在客厅只听得到于念的声音,“就好比这汤圆,如果没了那一星的桂花做陪衬,便落入普通,显得太过单调。”
“求精致,大概也不算罪过。”
江嘉毓按响了于念家的门铃。
天已经完全黑了,晚风大了些,江嘉毓的薄款大衣已经快要抵御不了这寒意,好在于念已经开了门。
“病了,怎么还穿这么少?”
于念看起来精神实在不算好,唇色很淡,脸颊上却又一片红晕,这让她添了一二分平日里绝无的娇态,实在难得,瘦削的身子,却只穿了件淡烟的衬衫、黑裤,立在玄关处,眼睛里安静的像是一泊湖水。
“家里暖和。”
江嘉毓跟着她进了屋子,于念接过东西,留江嘉毓在玄关换室内鞋,又洗了手,二人对坐在一方桌上开始吃晚饭。
“我胃口不好,吃一点就可以了。”于念略吃了些就放下了筷子。
江嘉毓因为心里的事,更是没什么吃饭的兴致,两人便都停了下来。
“中午去你科室,有一个学生说你生病,请了假,我便过来看看。”
“小感冒,吃了药明天就能回去上班,”于念停了一下,视线下移,垂着眼帘,“那学生是不是很爱害羞。”
“你知道?”江嘉毓倒是愣了一下。
“我是她的带教老师,自然知道。”
“小姑娘人不错,挺热心。”
于念默了几秒,才抬了眼,看了看江嘉毓,“我那里7号床的病人家属,姓程,你认识?”
“怎么?”
“倒没什么,她昨天问我你的科室在哪里。”
江嘉毓了然,程笑舒知道自己同于念是朋友,自然问她了。
“她是我小侄子的英语老师,前两天凑巧帮了她个小忙,她倒是记在心里,要请我吃饭,我没好意思让她破费,”江嘉毓拿起玻璃水杯喝了口茶,愣了愣神,又说,“现在还不算熟。”
于念眼睫轻微的动了下。
江嘉毓其实很想和于念谈一谈关于程笑舒的事情,但是看对方精神不太好,便起了身打算告辞。
“你早点睡,好好休息一晚上。”
于念点了点头,袖口挽起了些,露出白皙细瘦的手腕来,“我给这枝花换些水就睡,你路上慢点。”
江嘉毓笑了,“生着病还想着这些。”
于念正手里忙活着,“嘉毓,有时候人不能太犹豫了,”她转了脸看向江嘉毓,“你总不会看错自己的心。”
江嘉毓背对着于念,手扶着门边,隔了两秒方轻微的“嗯”了一声。
出了门,又是一阵风吹过来,江嘉毓却觉得清醒了很多。
她是九零年生人,至今年也算不得小了,却生平第一次品到动心是何滋味,于念说的不错,我若是坦坦荡荡的爱着那人,又为什么要犹犹豫豫,固步自封。
程笑舒若非同类,她定然不会过多纠缠,她也不会故意撩拨强行将对方掰弯,那是对程笑舒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感情的不负责。
江嘉毓开了车内的电台,陌生的歌曲响起,她看着眼前灯光流动的城市街区,心里只有“随缘”二字。
她知道自己要的是水到渠成。
次日。市南二附院肿瘤科。
“准备生理盐水、半支异丙嗪、蒿甲酰针80mg肌注,”江嘉毓手里忙活,转头向分到自己这里的实习生接着说道,“结束后准备给病人输血。”
“是。”
江嘉毓这边刚忙完,又想起了19床的病人正准备出院,便去拿病案首页和院感表,步履轻便,背影从容。
那实习生看着江嘉毓的身影消失在了面前,小小声的呼了一口气,“江老师工作起来气场好强啊。”
旁边的护士笑了笑,“怎么,害怕了?”
“没有,没有,”那学生赶忙摇了摇头,“只是休息的时候江老师倒是经常同我们说笑,人很好。”
那护士转了转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