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
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套房,小客厅的外面有一个大露台,所有设施一应俱全,估计是青姐临时休息的住处。因为桑原以前似乎听青姐说过自己的家在一个什么小区,不是这个地方。
桑原吃了点东西,喝了青姐为她沏好的铁观音。
然后来到卫生间冲凉。
卫生间里有崭新的毛巾。她很感激青姐的体贴和周到。
桑原出门前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现金几百元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这本来,是她存了几个月准备为茵荷过生日用的。
她找了一支笔一张纸给青姐留条,说明这是昨晚的酒资,并且再次向青姐道歉和致谢。
桑原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
出来看地形,发现这套公寓距离梦街酒吧不过几百米远,看来真的是青姐临时休息的地方。
桑原没有坐公交车也没有打的,她是走着回学校的。
天气闷热。
桑原走得大汗淋漓。
她愿意这么慢慢地走走,在行走中理一理思路,也算是让自己在这样的步行中彻底酒醒。
走在路上,桑原慢慢回想着这一天多发生的一切。
“沧海桑田”,这个成语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原来,沧海桑田不一定需要几百几千年,有时候,一个晚上就行。
昨晚的等待铭心刻骨。
往事席卷而来。她想起了高中时等夏茵荷的来信的日子,她似乎一直在等。
等信在那些年里成为她最常的一个梦境,她总是梦见收到了夏茵荷的来信,她那么急切地拆信又那么急切地去看信封上的地址。
事实是,她一直没有等到茵荷的信。
桑原深深地叹一口气,她不得不让自己面对现实,无论心里有多么的渴盼,她得承认,她永远等不到她。
都过去了。
她知道,一切都过去了。
头痛在一点点地减轻,但是依然很沉重。
桑原加快了脚步,就像要把所有的过去抛在身后。
刚进宿舍门就听到一个室友说,“桑原,有电话找你,非常执着,打了若干个了。”
“哦。”
“桑原——电话——”寝室门外有人喊。
桑原来到传达室,是夏茵荷的电话。
“桑原,是我,茵荷。”
“嗯。”经过了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天,桑原已经不知道可以对茵荷说什么。
“昨天,非常抱歉……”
“没事,茵荷。”
“你昨晚没有回寝室?到哪里去了?”茵荷语气焦虑地问。
这问话让桑原心内郁闷,自己没有回寝室她要问到哪里去了,那么她昨晚都没有回寝室怎么没有告诉自己她去了哪里?想到这里桑原有点无语,没有吭声。
“阿原?”茵荷唤她。
“嗯”,她闷闷地应一句,等着夏茵荷说话。
“昨天,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不该忘了……我竟然忘了……我……”
“没事了,茵荷,没事了,都过去了”,桑原说,顿一顿,她又说,“我们先就这样?有同学等着用电话。”
听筒那边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 夏茵荷听见灵魂深处某一件东西砰然落地,发出瓷器破碎时清脆惊心的声音。
放下电话,她茫然失措。
夏茵荷没有回寝室,而是来到学校那个辽阔的足球场。
不知何时,天边雷声隆隆,盛夏六月一场无端的大雨倾泻而至。
夏茵荷在空旷的看台上站着,在雨中,看着先前还在球场里踢球的男孩子们飞奔离开。
她一动不动,心里钝钝地想着,不知这场突然而至的大雨是否是因她心内的滂沱大雨而生?
至少,在这倾盆而下的雨中她的眼泪可以恣肆地倾泻,没有人会发现。
连她自己都不会发现也不用擦拭。
夏茵荷不知道自己在雨中站了多久,她听任这场大雨冲刷她所有的疼痛和绝望,直到,直到真的可以像桑原说的,“没事了,都过去了。”
“夏茵荷,这么大的雨,怎么站在这里?”茵荷听到耳边有人这样对她说。
她转过头去,是一个容貌清俊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把伞,已经撑在了自己的头顶,为她挡住了伞外的大雨。
她不认识这个男生。
“没有带伞是不是?我送你回寝室吧。”那男生柔声说道。
夏茵荷面无表情地跟随他,任由他的牵引。
回到寝室夏茵荷就倒下了。
淋了一场雨,浑身湿透。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而且滴水未进,所以深夜里那场高烧同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样来势凶猛又猝不及防。
病来如山倒。
柳格格和室友在第二天一早把夏茵荷送到校医室,医生说,得送医院,然后夏茵荷在医院躺了三天,打点滴,退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