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余光瞥见一个小卒子正丢丢地端了个漆木托子摆上翎绮沂面前矮几。
无可奈何地摇着脑袋,她不由得打心眼儿里佩服起翎绮沂的执着来。
千万不能惹的人。
凌绝袖下了个定义,虽然这个定义和本质情况看来真有风马牛的关系。
好吧好吧,又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的当着这么多人去抢皇后大人的茶杯。
就在她盯着翎绮沂伸向茶杯的手一筹莫展之际,校场旁边几个藤条扎成,官兵们平时用来练鱼跃躲避的架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有了。
“皇后,朕跳火圈给你看好不好?”
时间刚刚好。翎绮沂刚含下一口热茶,还没来得及心满意足地将它咽下便尽数咳了出来。
不用牺牲那么大吧?
翎绮沂强作镇定地擦去嘴角残液,扯出一抹黄连口味的微笑,“皇上随便。”
难道是遗传……
听说老院首也曾于年轻时做过此等彩衣娱妻之事,嗯,貌似是,咳,也可能以讹传讹,那个……只穿亵衣绕着一根竹子,跳舞,呃……不是竹竿舞。
命人将圆架泼上油,放到火堆边上点燃,凌绝袖伸直手臂,提着斧头在自己眼前比了比,像是在瞄准什么。这个动作吓坏了某个方向上的兵士们,毕竟谁都不想被她当靶子——若是箭,为表忠心,身上开个小血洞也没什么,他们勉强可以卖身求荣……但那是斧头啊!啊!!啊!!!谢谢。
“这回不用低头的。”凌绝袖笑眯眯地安慰对面坐着的人们,瞥了眼翎绮沂手中杯子的位置,掐准时间,把斧子一丢。
皇、皇、皇、皇、上!
吾命休矣——
众人惊叫着闭眼等死。
那斧子诡异地飘飘忽忽,划着弧线钻过火圈,真的是照直朝人墙去了。翎绮沂看出她不是玩笑,自己若不拦便再没人敢去挡皇帝的兵器,情急之下,唯有手上茶杯可用。提神运气,她咬咬牙,忍痛抛出手上茶杯。凌绝袖一看诡计得逞,立刻飞身去追那斧头,白色人影从火圈中钻过,结果斧头没追到,却是被茶杯撞个正着,哎哟一声惨叫,众人定睛一瞧,火圈旁那个狼狈不堪的人捂着眉角晃晃悠悠地蹲了下去,而斧头,竟像回力镖般自己又飞回到马前,咣当坠地。
“玉千斩教什么你都跟着学,苦肉计也是拿来这样用的么?”
车中,翎绮沂不屈不挠地点着凌绝袖的额头唠叨。就当前阵势看起来,她并不像身体虚弱的样子。
“不让我喝茶,你说一声就好,何苦拿自己的脑袋去撞茶杯,呐,别告诉我你躲不开,或者刚好没发现,我不信。”
明明是算准了的,明明是在以皮肉之苦威胁她不许喝茶,明明是那么大一只笨蛋还要装什么聪明,老了老了,反不如十几岁时成熟。
瞧那额角上一道细长伤痕还未愈合,说话时受到牵动仍会有稀薄血水淌出来。
心疼?不心疼,绝对不心疼,自找的苦头,心疼她干嘛?
左手用力按住右手,翎绮沂打定主意不去管那道刺眼的伤口。
凌绝袖任人责备着,也不反驳,只笑道,“皇后自打出宫,精神明显好多,今日也不嚷嚷睡午觉了。”
有些奇怪,连日来艳阳当头而眠,晚霞垂幕不醒的人竟然一出宫便迅速恢复了元气,虽然有无长些斤两暂时看不出来,但临出宫时纸白的脸色现下已经逐渐回到早先的红润,醒着的时间也比前几日长了许多。
悻悻喝下口参茶,翎绮沂嗯了声便不再说话。
牛车吱吱呀呀走在林间小路上,车辙偶尔碾上薄冰,车内人会听见清脆的崩断声。半晌,凌绝袖揽在翎绮沂腰间的手缓缓收回自己身侧。“洛莫来了。”她边轻声提醒,边拉起怀里人坠于肩下的衣衫。
翎绮沂凝神闻风,看一眼凌绝袖,口气有些郁闷:“三里之外?”三里之内她自认还能听出来。
“五里,牵了朕的胆子小跑来的。”再靠近一些,位于高处的战易流莺便能发现她。
“早知绝心决练出来能把天目心法都盖过去,我当初何苦来的呢,不如早早嫁入界凌院,直接拜你为师方便。”
凌绝袖在她额头一吻,正经道:“幸好没有,师生恋不道德。”
我去!
翎绮沂忍不住啐了她一口。
说得好像你多道德似的。
“你要不要脸?”
“不要。”
不要脸的人说得理所当然,笑得人畜无害。
马蹄声渐渐近了,凌绝袖扯过驼皮软毯盖住翎绮沂光裸着的细长双腿,将榻炉推开一些,直起腰来,好让窝在自己怀里的人坐得更舒服。
过了会儿,几张布满潦草字迹的宣纸从车帘边缝中递了进来。“郡主,急报。”
“进来歇息吧,莫儿又不是外人,无需避嫌。”
漫不经心地扫一眼报文,翎绮沂已有几分清明,但仍摸不清汐海太子那种飞蛾扑火式的偷袭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