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r代表圆的半径。半径既圆的中心到边缘的直线距离。量出半径,乘以圆周率,乘以二,就可以得到圆的周长。”
她说完这段话,已经用小石块在大石头上,画了一个圆。她用小石块轻轻敲打这个圆,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是一个计算圆周长的公式。它适用于这天下任何一个圆。”
“......何为公式?”良久,傻子问。
闻人贞抬手将自己拼好圆周长公式推倒,小石块滚落,和其他石头混在一起。
“视而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其上不徼,其下不昧,无状之状,无物之象。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傻子接道,“这是老子所言,说的是‘道’”。
闻人贞微微颌首:“正是,公式就是道,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不因多寡而增减,不因世情而改变。不因你是否看见而存在或消失。”
傻子放下袖子,束发整衣,长躬及地,恭敬道:“学生张襄,谢先生答疑解惑,劝诫宽慰。”
闻人贞回礼:“不敢。”
草奴仰着头,目光在他们之间往返,不敢说话。他想:傻子大概是不傻的,外乡人或许有些傻的。最傻的,应该是自己——有满脑袋不明白,却什么都问不出。
张襄低着头,沉默着。他脚下是一片还算平坦的土地,因为时常有人走动,只有零星的矮野草,有些干脆贴着地面,顽固而横叉的生长着。
“张小哭...此处正在她家后,她小时候会在这里放羊。”
张襄说的很慢,不是回忆,也不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那是一种困惑已久的不解,无法诉说未知。
“这片地方,大小石头上都刻画着奇怪的符号。有些是字,认识的,不认识的。”
“村里人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这些是...是...”他终究没有说出一个词来描述。
闻人贞安静的听着,她知道这种感觉。当一卷天书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容不得她半点挣扎。注定要飞蛾扑火,纵身一跃。
“那些符号我不懂,但有些字我看得懂。连蒙带猜,总有几句是看得明白的。”张襄说道这里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我看懂的第一句话。凭此,我成了教谕的弟子,入了县学。
草奴大吃一惊,捂着嘴巴,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他没想到,居然可以凭借一句话,做了教谕的弟子。登时,那些石头上奇怪的画,变的不同寻常。在夕阳余晖下,闪闪发光。
“我连夜赶了回来,记得那时天已凉,夜露甚重。等我到这里的时候,全身湿透。漫天的星辰注视着我...注视着我,把石头上的那句话,划掉。”
“你!”草奴大叫一声,他自己都弄不清,只涨红了脸,指着张襄直跺脚。
张襄与他对视,接受他的愤怒。片刻突然跛着腿,转身抬头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道:“读懂越多,毁的越多。后来干脆抄写下来...你看,那条河。”
草奴莫名生了一肚子气,突然闻言一愣,下意识的顺着看过去。那是白链子河,清凉江分流,绕村子而行。村子里吃水浇灌都依仗这条河。
“白链子河水面低于田地,无法开渠引水浇灌。五年前,本家大爷出资,给村里搭起了水龙。岸上和水中各装一个大法轮,绳索和竹筒制成长链环,绕在二轮之间。随流转而动,循环不止,导灌入田,不用人力。”
水龙灌田,草奴虽没见过,却是知道的。但凡挑水,爹娘总是说起。
高转筒车。闻人贞印象极深,记得当时和张月鹿无意中聊起。只那时候,自己鲜少关心民生,听了不过在意其中原理。月鹿却在一旁感慨,若能普及天下,水力代替人力,不知有多好。片刻又叹息,好与不好,皆是难说。
“头年,水龙转起,水流进田里,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看,大家欢呼叫好。第二年便出了事。先是有人挖深了自家的沟渠。接着有人夜里将别人家的入水口堵上。这事便闹大,打伤了几个人。几天后,水龙让人砸坏了。”张襄望着远处的白链子河,河水平缓往东,不知人间恩怨。
草奴哼唧了一声,嚷嚷道:“这些人真傻!太坏了!”
闻人贞看着他,看他气鼓鼓腮帮,上面有脏兮兮泥巴。和闻人贞的目光一触,又安静下来。抿了抿嘴唇,眼巴巴的看着她,迟疑的问:“他们为什么要把水龙砸了?”
张襄嗤笑了一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自然就会错过远方的风景。”闻人贞看着草奴,温和的笑道,“走吧,再不回去。你爹娘该担心了。”
草奴往村子方向看看,有些忐忑,扭过头想邀请闻人贞,又怕爹娘不同意。闻人贞怎会瞧不出小孩子的脸色,宽慰道:“你且回去,明日再见。”
“恩!”草奴重重的点头,小跑着离开。便跑着还不忘回头,对闻人贞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