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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贞专注的眼神里,写满严谨肃穆。
像大战前夕,站在布防图前的主帅。
谢良玉的目光落在闻人贞持笔的手上,袖口中露出一截皓腕。玉色洁白,纤细瘦劲。她坐榆木椅上,敛眉低头涂写勾画,每一笔都有力透字背的气势。
谢良玉放缓了呼吸。
“谢将军,若无事,便请离开。”闻人贞头也不抬,理之当然的平淡口气。
谢良玉闻言连忙端坐好,轻声说道:“我不出声。”
闻人贞头也未抬,解释:“并非针对谢将军,只是我怪癖如此。”
“伏案之时,不喜有人在旁打扰?”谢小将军连忙拿出立军令状的态度,笑着保证道,“闻人小姐放心,末将在西南,伏在草丛中三个时辰都不动一下。”
“并非如此。”闻人贞抬头望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淡淡说道,“只是有人在旁,宛如监工,十分不适。”
谢小将军闻言一愣,嘴皮动了动。看着她认真的在纸上演算,到底没有问出口。站起身,冲她点头示意,客客气气的告辞。
走到几步,她又停下来,想回头去看一眼。想到她古井不波的眼神,谢良玉终究没有勇气回头。
将门轻轻合上,谢良玉静立许久。
亦想不通,此刻心里闷着的,是黯然还是落寞。
或许只是无措吧。
谢良玉缓步离开。
甲板上有喝彩声传来,谢良玉远远看了一眼,本不想上前。却叫人看见,诸人嚷嚷着喊她。
“郎君来的巧,快来一起!”水手们只知道她是谢家宗亲子弟,却不晓得确切身份。她又是男子打扮,虽见她风秀俊美,也不敢乱想。
谢良玉负手而站,海风吹的她发丝飞扬。
甲板上的众人叫嚷的更欢脱,谢良玉抬手:“好了,别吵嚷。”说着手一撑栏杆,抬腿摆腰跃下。
她站在二层船楼上,离地有两丈高。众人一声惊呼卡在嗓子眼,却见她一个倒挂金钩,脚背勾住一层的檐边。紧接着一个凌空翻身,稳稳落下。
“好!!!”众人齐声喝彩。
谢良玉见众人或站或坐,围了一圈。圈中站着两人,一个正是彪鼠,一人却是跳脚猫。
“大家随意。”谢良玉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站起来。她走上前,找了一处空地,随意坐下,“这是干什么了?”
原来是风平浪静,众人无事。谢家的子弟兵和水手混在一起,比武作乐。器械锋利容易伤人,都是徒手搏击。
谢良玉点点头,笑道:“一猫一鼠,倒是有趣。”
旁边的人跟着哄笑,彪鼠不乐意了,嚷嚷:“将!咳咳咳,郎君,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从前不是跟我说,彪是老虎吗!”
谢良玉一手支着膝盖,催促道:“怎么这么多废话,是老虎,还是老鼠,你自个说了算。”
“自个说了算!”旁边的人都跟着起哄。
跳脚猫舒展着胳膊,对谢良玉说:“一会你大爷我打赢了这矮敦子,你跟我打。”
谢良玉一挑眉,不咸不淡的说:“我大爷在地下。”
跳脚猫顿时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旁边的彪鼠可不等他啰嗦。
跳脚猫手脚修长,彪鼠壮实矮小。两人体型天差地别,却都是身手敏捷,出拳抬腿,避让躲闪,你来我往,一刻不停。鲜少有推拉扭打这样纠缠不清,看的人十分过瘾。
谢良玉认真看着,眼角的余光撇过。见是飞卫在看着自己,心落下。
又提起。
想来是自己必定有什么不妥,神情落寞还是神游天外?终究逃不过知情人的眼,况且是飞卫那双鹰眼。
她依旧看着场上,彪鼠和跳脚猫已不是开始的试探,拳拳到肉,厮打角斗。围观的人看得热血沸腾,高声喝彩助威。
谢良玉调整好脸上的神情,转头想宽慰一下飞卫。却见他看着场上,目光却落在远处,不知想什么。
谢良玉心中一动,目光微微上抬,见蒋灵竹站在船头,怔怔的望向这边。清秀的少年,灼热的目光落在飞卫身上。眉目之间,有青涩的凄苦。
他头顶有金色的太阳,他周围是沉寂的海洋。
谢良玉猛然起身站起来,不顾场上激烈的打斗,不顾身边疑问挽留。她疾步往前走,走到船楼,拾阶而上。她一刻也愿等,一步也不愿多非时间。
她气势如虎,重新回到那扇门前,抬手敲门。
只差一厘,终究没有落下。
悬在那里,又不舍得落下。
她比蒋灵竹强势,她比蒋灵竹勇敢。她无所畏惧——她拥有一切,她又一无所有,所以她无所畏惧。
然后,她还是和蒋灵竹一样无助。
谢良玉站在门前,影子落在门上,遮掩了光。
闻人贞坐在案前,蹙眉抬头,看着门外的身影。时间流逝,抚平她眉间的丘壑。不悦变成疑惑,久久未响起的叩门声,可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