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好几个口子。金边眼镜在他身边不远处,摔断了一个镜腿,以至於那向来隐藏在镜面後的眸子毫不保留的裸露在外,黯然无光的左眼尤其刺目。
那好像是在提醒著她,那只眼,是因为她才失去了光明。
廖燃带著眼镜时温文尔雅,不带眼镜,却又有种凶狠野的味道。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就显得有趣得多。
到底是青翼的老大,即使身处在这种坏境下,他也没有一丝慌乱,平静得有些可怕。
“真是狼狈啊,”冷魅儿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好整以暇的抱臂,只是审视目光盯著他毫不放松。
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再次与他相见。原本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像只困兽一样。
她很不舒服,莫名的,又不安的,只是脸上依然佯装镇定。
“魅娃娃,好久不见,”廖燃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我所设想的再遇,客要比现在浪漫得多。”
“我真应该佩服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冷魅儿是想要,却无论如何笑不出,唇边的肌隐隐抽动。
“魅娃娃,你是在担心我麽?”廖燃动了动身子,许是扯动了伤口,痛苦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冷魅儿刚想回答,只听身後一阵脚步声,冷意从後面搂住她的腰。
“小魅儿,还喜欢我送你这份的礼物麽?”
冷魅儿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廖燃,抿抿唇:“真是个大惊喜。”
是啊,她早该料到,冷意必然不会放过廖燃,以冷意的残忍手段,任何忤逆他的人,都不会有什麽好下场。
廖燃盯著冷意搭在冷魅儿腰间的手,眼神一紧,很快又放松下来:“冷老大,我真要谢谢你,让我临死前还能见到魅娃娃。”
“不客气,”冷意仿佛是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他的谢意,末了还补上一句:“我不仅可以让你见她,还可以让她送你一程,想必你也很愿意吧?”
话一出口,不仅冷魅儿变了脸色,连廖燃都变了。
“呵呵,真是感谢,”廖燃叹道:“可是何必这麽麻烦,只要冷老大一枪......”
“我对死人一向仁慈,”冷意打断了廖燃的话。
“原来在冷老大眼中,我廖燃已是个死人,”廖燃冷笑。
“廖董好魄力,”冷意赞叹:“你比你父亲强,如果你能在道上多历练十年,未尝不是个好对手。”
冷魅儿不由得看向冷意,冷意为人高傲,据她所知,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称赞一个人。
“多谢冷老大夸奖,不敢当。”
“可惜了,”冷意随即遗憾的叹息:“本想再陪你多玩几年,只是你碰了不该碰的。”
冷魅儿一惊,看向冷意,後者的目光也刚好朝她来,她不由得往後缩了缩。
“我能有这样的机会,可是冷老大您给的,难道您不记得了?”廖燃也望向冷魅儿。
冷意一笑:“人老了,忘也大了。”
“没关系,我可以帮您记起来。”
“不用了,”冷意敛了笑容:“站这麽久也累了,魅儿,送他上路。”
枪握在手中,重得叫人发慌。
“父亲,您不是不许我杀人?”冷魅儿怀著最後的希望,乞求的回头看向冷意。
冷意冷冷瞥她一眼。
冷魅儿咬著下唇转过头,前方模样狼狈的男人依旧温柔的望著她,纯净挂著习惯的弧度,仿佛她是他极尽宠爱的人儿,而不是将要结束他生命的侩子手。
“还不动手?”冷意催促:“你不是恨不得杀了他?难道......你对他还有感情?”
冷魅儿飞快的摇头,在冷意凌厉的目光下,紧张的抬起手臂,将枪口对准一脸平静的廖燃。
是,她是恨他,可她又怎麽能杀了他?纵使他伤害她,可他依然是陪伴她那麽多年的学长......他给过她悲伤,同样给过她快乐......
她下不了手......
“魅娃娃,怕就闭上眼睛。”
廖燃磁的声音在她耳畔缓缓响起。
食指扣著扳机,冷魅儿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接著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冷汗从头顶往外冒,流进眼睛里,她眨著眼睛,模糊的看到廖燃无声的说著什麽。
她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望过去,认真的辨认那口型,一瞬间感觉血都冲上了脑袋。
廖燃在重复说著两个字。
孩子......孩子......
孩子!她怎麽会忘记,孩子还在廖燃那里!
他不能死,绝不能死!
“父亲,我不能杀他,我......”
砰!
世界恢复了平静。
她张大了嘴,耳朵嗡嗡作响,震惊的看著廖燃的身体在眼前缓缓倒下,鲜红刺目的血从他身下放肆的涌出,很快积了一小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