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升腾出来,沁得满屋津津生香。“铁观音是工夫茶中乌龙茶极品,被誉为茶类中之香槟酒。”章蕴芝在紫砂壶上浇开水,使壶内外温度一致。她看一眼苏欣韵,将秀丽脸上一缕焦虑之色和欲语又止的神情收入眼底。
苏欣韵开始想念陈煜烁,想念她绕圈子的说话方式。旦凡学会一点点,面对只聊茶经的章蕴芝,多少有用武之地。苏欣韵一丝走神,四面墙壁上的油画,水缸中游来游去不谙世事的小金鱼,无烟燃烧的小瓦炉。互为相克,竟然能和谐共存,而泡茶人就在这片精细的空间里演绎着一份飘洒安逸的闲情。
“苏小姐~~苏小姐~~”章蕴芝连叫二声,向腾然转醒的苏欣韵指指面前的茶杯,然后徐徐拈起蓝花底平口阔的茶盅,挪于唇间,尝下一口。苏欣韵急忙伸手去取色白如玉的袖珍小茶盅“小心烫!”话音未断,茶盅掉落,金黄浓艳似琥珀的茶汤倾洒茶池。“没事,再倒一杯就是。”章蕴芝边说边将茶汤徐缓注入苏欣韵面前的茶盅。
初次登门,媳妇弄洒婆婆倒的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苏欣韵窘迫的笑笑,攥紧因拈杯烫得隐隐生痛的手指,换左手去拿茶盅,小心翼翼。“味道怎么样?”章蕴芝慢饮细酌,啜毕杯口移近鼻孔,品其香味。“有些苦…有些涩”很苦很涩,胜过炭烧咖啡,苏欣韵不敢说。“有馥郁的兰花香…”茶不烫了,她一口喝下,一股茶香入喉入胃,感觉一股暖流自体内向外慢慢弥散,直至扩散到周身。
章蕴芝不说话,微微笑着,没有多余的喜好的表情,复给苏欣韵注茶。
“伯母…”苏欣韵挑第二泡茶初始,章蕴芝提壶沿茶盅匀洒茶汤时,开口道,“我喜欢…或者说…我爱您的女儿。”此言一出,本已被动的苏欣韵更加被动,但亦无法。
章蕴芝提壶的手未抖一分,茶未洒一滴。一副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的镇定从容气度,将茶盅斟至七分满。房间里忽然安静得可怕,似乎悠扬古琴声都停顿了一下。“苏小姐,是哪里的人?”章蕴芝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让苏欣韵有种不好预感。
“嗯…”苏欣韵犹豫,说祖籍,还是现在的国籍。
“我见过你的导师。”章蕴芝不只会画画,喝工夫茶。她会留意女儿身边的人,最担心遇人不淑。
“哦!”苏欣韵越来越处于劣势,内心的不安紧张,致使她接连喝下两杯苦茶。
“在中国生活还习惯吗?”茶汤滋味醇厚甘鲜,章蕴芝继续给苏欣韵斟茶。
“还好,有些地方不习惯。”苏欣韵觉得自己不该被人牵着鼻子走,想把话题回到陈煜烁身上。又听章蕴芝问道,“哪方面不习惯?”
“比如…空气、交通、饮食…”章蕴芝心里轻轻在笑,这是一个直来直去的孩子,和陈煜烁折折弯弯的花花肠子截然不同。
苏欣韵就事答事,没有明白章蕴芝问题里隐含对国家认同感的深意。如果,她当时能稍微撒个善意小谎,或许,和陈煜烁的弯路会少走一点。
“你们…谁做饭?”话题回到陈煜烁身上,很突然,不是苏欣韵想要的。
“点点”苏欣韵不会做饭,没和陈煜烁一起时,在学校食堂或外面餐馆凑合。
“谁洗碗?”
“…点点”
“谁洗衣服?”
“…点点”
“谁打扫卫生?”
“…不是我”不好再说点点二个字,苏欣韵换了三个字,意思没变。
章蕴芝没想到,以前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女儿,如今变成家务多项全能。‘那你做什么?’她忍住没问,不禁心疼起女儿。
“你父母知道吗?”三泡茶,回甘悠久,章蕴芝率先发问。
“我想,我能说服他们。”苏欣韵半回避回答,她有把握,没有十分也有九分。
“那就是不知道。”章蕴芝一语点破,她觉得苏欣韵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此种有别于常的感情,没有家人支持认可,幸福和稳定又从何而来?
章蕴芝不悦,隐忍着微怒,此种情况居然想要走自己的女儿,实属荒唐。“苏小姐,你那叫喝水,不叫喝茶。”她忍不住地阻止苏欣韵一口一杯的喝茶方式,“工夫茶要分三口,一口为尝,二口为回,三口方为品。初饮涩苦,慢慢的,那种清淡、不张扬的甘甜,久久的流连于口腔之中,不断回味。”
苏欣韵一愣,觉得章蕴芝有些欺负人。她不懂茶,不是她的错,但是提前告知,章蕴芝是完全可以的。礼貌性的分三口品尝,除了苦味还是苦味,以苏欣韵的心情,根本喝不出甘甜之味。
茶喝至此,无需再品。章蕴芝不再注茶入杯,浅笑着“苏小姐,你那番话,之前也有人对我讲过…”
苏欣韵竖起耳朵,全神贯注,说来说去,总算谈到中心重点。
“被我请来喝茶。”章蕴芝撤炭,灭火。
“象今天这样?”苏欣韵很紧张,答案呼之欲出。
“嗯,是的。”章蕴芝清茶,洗壶。
“然后呢?”和章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