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自己占到了便宜,他怎麽都不能忽略心里有点苦涩的小快慰。不知道顾君春梦内容的他略昏沈地吃了早餐,强打精神准备出门去学校了。
“我上午要去隔壁县给小学的老师上课,不过下午一定会赶回来的。你别玩得太疯,爸爸今晚回家,我们一起吃饭。”
“哦。”
终於等到他离开,顾君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收拾好碗碟、洗了自己的床单,背著个包跑到书店去淘书,虽然心里很想找到一本名为的作品,但她心知肚明,自己也许只能看到之类的小黄书。半途中她接到了父亲顾源的电话:“在哪儿呢?”
“在外面,去书店呢。爸爸你回来了?”顾源到外地出差,搭的是今天下午的飞机,顾星川还说著去接机的。
“是啊,星川在家吗?我打他电话他不接。”
“哥哥上午要到隔壁县里去,现在可能还在学校里做准备,不方便接电话吧。”
“这样啊,我还想让他来接我呢。”
“机场那边不是可以打车吗?”
顾源在电话中苦笑一声:“今天出租司机罢工了,好像是因为燃油费下降了的事情吧。机场大巴也只有两辆是开工的,现在这边滞留著很多人。”
“好,那我去接你。”
“你行不行啊?” 顾源笑著说。
顾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详细阐述了自己虽然没开多少次车总是蹭哥哥的坐而且也没有属於自己的座驾,但是家里的那辆小四轮她还是调教得可以的。顾源反复叮嘱她小心,这才挂了电话。
默念了十万遍“你行的”,顾君把车开了出来。驾照到手已经有三四年了,但她驾车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完。主要是有一次驾车的时候她太high了,一路与谢竹竹蓝牙通话边聊边笑,将车开得歪歪扭扭频频压线,把坐在副驾的顾星川吓出一身冷汗。他回去後在父亲面前添油加醋说了好几天,从此两父子就剥夺了顾君的自主驾驶权。顾君其实也服气的,也就没有再说什麽,所以今天久违的驾驶对她来说真是又开心又忐忑。好在一路上屡屡绿灯,没有什麽阻碍,又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她无比顺畅地抵达了机场,远远地就看到了在道旁等候的顾源。
日後顾君无数次地在梦里见到那个场景。她想如果自己开得再快一点,当那辆机场大巴撞向那个地方的时候,顾源其实已经安全地坐在她的车里了。或者她应该喊他几声,只要他往前走多几步,也就能避开那辆刹车失灵的大巴了。但她没有。她只是试图把车靠边,但才刚刚驶过一个减速带,一辆白色的大巴就斜斜冲了过来,撞向顾源那个方向。
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後,她疯了一样从车里跳下来,奔向顾源原本站著的地方。
“爸爸!爸爸!”
她的声音都变了形,但有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不让她往前(“小姑娘!危险!”)。
那辆大巴的车轮还在滚动,然後继续往前开了几米,碾了过去。
“爸爸!!!”
等顾君终於能在恐惧和慌乱中寻回一点理智,机场的救护人员已经把大巴轮下的几个伤者抢救了出来。没有人当场死亡,但是每一个人都伤得很重。好几辆救护车刚刚抵达机场就立刻装载了伤者,转头驶向最近的医院。顾君坐在救护车里,浑身颤抖地守著昏迷不醒的顾源。他的半个身子都血肉模糊,气息微弱,顾君甚至觉得氧气罩下的呼吸器官根本没有在运作。
顾星川的手机拨通了但没有人接。顾君给他发了短信,停了一会又发一条,过了一会又拿起手机再发。她头一次感觉到,这种通讯工具是多麽不靠谱,她怀疑那些短信根本没能发到顾星川手机上。她握著顾源完好的那只手。记忆里宽大温暖的手掌,现在却是无力的。顾君咬咬牙忍下鼻子里涌起来的酸涩感觉,将顾源的手握得更加紧了。
医院距离并不远,一路上几辆救护车风驰电掣,道上的车辆也纷纷让路,不过三四分锺时间就已经到达医院的大门。手术室已经安排好,几位伤者被医护人员以最快的速度送抵了手术室。手术室所在的楼层分割得很清楚,五分之四的场地是手术范围,其余的五分之一便是家属等候区。顾君填写了一些她没细看的单子,寻了个位置坐下来,然後就盯著护士站旁的几排小屏幕死死地看。上面显示的2号手术室内的病人,从“无名氏”很快变换成了“顾源”。
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冷。刚刚一直压抑著的各种感觉都疯了一样冒出来,她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忙把头仰起来。
哭什麽,不要哭。
小时候她和哥哥常常被附近的小孩子取笑是“没妈妈的孩子”“野种”,她又气又急,但身材太矮小,没法在哥哥和他们扭打的时候帮上忙,反而常常因为被打倒而让顾星川慌神。她扯著顾星川衣角哭著一路走回家。顾星川把她护在身边,在父亲问起的时候只说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妹妹。
顾源总是摸她的头说,不要哭,你哭的话哥哥也会哭的。
现在回忆起来,顾星川好像一直都很少哭。顾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