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爱也已随着一起死去。
次日清晨醒来,枕边已是空无一人。
独自梳洗出屋,山林仍是薄雾缭绕,莫先生比划半响,意为如意已往陵园祭扫。
我点点头往陵园行去,突然又驻住脚步,同莫先生道:“官家灭佛的同时,是不是也灭了崔家?”
莫先生垂下眼帘背身对我,清寂的扫着地上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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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更一周,居然没人催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惊恐~~
那个,挠头....不管是说烂尾还是走歪...大概快完结了....
市集
他盘膝坐在林立墓碑之中,这一片长眠着他的父母兄弟----冷冰冰的墓碑上写着的名字,好像同一时间凝固在此,再也没有走远。
我跪在他身侧,在鲜艳跳跃的火舌中投入雪白的冥钱,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先考妣...还很年轻。”
“崔家人不入世,不出仕,只靠香火供养,先考痴迷作画,尤好山水,常周游四宇采风,先妣十五岁嫁入崔家,持中馈二十年阖府称赞,他们死的时候也才正当盛年。”他扭头道,“我母亲生的很美,是祁陵出名的美人,我父亲见她的时候,她那时正被一个浪荡子弟强拖入花轿内,我父亲把她救了下来,没多久后她就嫁给我父亲,次年便生了我大哥。”
“其娈这名字也很美。”我赞叹道,“她也一定很温柔。”
“那可错了。”他唇角有一丝笑,“当时她袖内藏着把绞头发的剪子,上花轿的时候直接扎进了那浪荡子弟的肩窝,溅了一脸的血,我父亲一惹她生气都不敢回家,只能躲在府前的酒肆里喝酒------毕竟,往自己丈夫茶水里洒巴豆粉的女子可不是轻易能惹的。”
我莞然一笑:“好顽皮的主母。”
他的微笑停驻了许久,才缓缓的收敛起来:“许多年过去了,我都忘记她的模样了,只记得她送我走的时候,鬓角插了一朵初开的西府海棠,艳丽的好像永远不会凋零。”
我欲言又止,半响道:“那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但凡花团锦簇之处,富贵炙人之家,难免生些蠹虫,有些龌蹉。”他平静道,“世人皆道,佛法渐退,是崔家乱行触了佛怒,那时候城里出了天瘟,莫名死了很多人,怨声载道之下,崔家人愧悔不已,自尽而亡,以死殉佛平息天怒。”
“口舌即利剑,龃龉是毒药。”他起身道,“谁也没有亲手持刀屠人,但杀人的都是人。”
我回味着他说的话,他却扭头突然道,“这几日正是祭日。”
他拜祭过每一位逝者,却未曾让我跪拜祭奠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父母。
莫先生送我们出山,拉着如意比划良久,我站在无字匾下看着那个印章,遥想高祖当时心境,百年变迁,有些事情,永远尘封在时光之下。
回去的路上却有装成家仆的宫使来迎,既然不急回宫,行程倒也慢了下来,我们好似一对驱车出游的平常夫妻,他虽长成宫中,沿途风景民俗倒也娓娓道来。
途中路过一座小镇,那日正当集市,道路已是挤得水泄不通,他帮我带好帷帽,拉着我的手下车。
城镇虽小,此刻店铺俱扯开旗号招徕路人,四野八乡赶集的村民占着道路叫卖所有之物,又有小贩沿街兜售果子糖糕,也是别样的热闹。他牵着我进了间茶肆,找了个临街的空窗给我看热闹。
我撇撇嘴,束手道:“为何我不能下去走一走?”
“若是冲撞上了公主,可要怎么治罪。”他斟茶于我,“想看什么,着人喊上来看便罢了,何必同乡野村民挤闹。”
“相国寺我也去过许多回了。”我回道,“也不见冲撞。”
他弯下腰笑语:“无忧以前溜出宫去耍乐,惹的祸都是谁帮衬的?”
我轻轻哼一声,不满的瞥他一眼。
冰糖葫芦
隔座胡琴拉的幽怨,卖唱娘子一把甜水似得好嗓子,咿咿呀呀漫不经心的唱着小曲,我侧耳凝神细听,问道:“唱的是什么曲儿?”
他若有所思,洁白的指在桌上轻叩数下,而后招呼内侍近前来低语两句,那内侍悄然退下,不多时间,隔座的唱曲声戛然而止。
我牵住他起身离去的动作,拉着他衣衫一角皱眉道:”莫难为人家。”
“宫闱之事,岂容随意编排,做取茶余饭后嗑牙闲聊的谈资。”他不欲在此事上多做停留,弯腰朝我笑道,“可饿了不曾,我让他们传膳来,嗯?”
我垂着睫摇摇头。
他的指尖在我下颚摩挲,复尔在我身侧坐下,轻笑道:“罢了,且饶过他们这回。”
我柔顺的顺着他的动作偎依入他怀中,枕在他肩头看着窗下的车水马龙。
耄耋老人抱着一篮子鸡蛋沿街兜售,年轻的女子抱着一块花布雀跃走在人流中,青袍髯须的文人挥墨在纸上替不识字的妇人写封家书,怀抱着婴儿的妇人领着蹦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