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不作联想,而墨墨突然紧张地拉着我冲出门去,这也让我有了更加严重的猜测——傲天基地的秩序向来不错,是我一路所经的基地中少见的井然,人们各司其职,至少明面上没有什么龌龊龃龉——而这一切,与高度集权的队长控制也分不开。
现在墨墨却告诉我,基地将乱——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基地的领导者,将有不测,或是,已经遭到了不测。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没有错。
但我多么希望是自己想得太多,多么希望自己没有赶去现场,多么希望没有一时心软作出承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许多波折?
但世事从来都是事与愿违的占多,而我与萧背道而驰的隐忧,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或迟或早,终有一天会爆发。
这也许就是——注定。
当我随着墨墨分开人流挤到包围圈外围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隐在人群之中的气机,然而成片的墨色中却很难找到那个人的身影——就听身后响起一个绵软的女声,带着揶揄:“哟,你也来了!”
我回头一看,正是即墨青沂,而她的姐姐正面无表情地对着身侧的手下吩咐着什么,见我看去,对着我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只是眼中的冷意却无丝毫消融——想来也只有在场另一个冠了即墨姓氏的女人才能让她展颜吧。
就如即墨青沂是即墨青澜能够舒颜的光芒,那个人,也是能够让我为之动摇原则的唯一……但我不知道,与她而言,我又是不是能够令她心中柔软的特殊存在呢?
有了即墨姐妹的介入,那些拦路的黑衣人很快被控制住,但我们终归还是来晚一步——等我看清场中的情形,眼中却满是刺目的血色。
快步上前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手上一片黏腻腥滑,我心里一抖,几乎扶不住她——那道冰凌贯穿了她的胸口,如果不马上进行手术……
“阿纾,你怎么样?”我犹豫着却不敢用手去触碰她的伤口,她的嘴唇咬得发白,睫毛不停颤动,显然是痛得狠了,就连呼吸都微弱了一些。
“没、没事。”尽管如此,她却还是勉力挤出一个微笑,逞强道——我的脑海里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萧掐着吴浅吟脖子的那一幕,以及此前阿纾双眼通红地说着情人已遭不测的痛苦——在愧疚和难过交织下,心酸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萧,你快来看看她。”我看见了立在我们不远处神色冷凝的萧,她眸中的寒锐让我忍不住怀疑是否下一刻她就会冲上来捏碎阿纾的脖颈——就像那时她对吴浅吟一样。
我不愿这么想,但我没有办法管住自己的思想。
“……好。”她微微笑着,眼中恢复到一片平静,再也看不出一点端倪,我心里的不安却升到了最高点,身体也下意识绷了起来。
“咳、咳咳,安安……咳咳,”怀里的人忽然一把攥住我的衣领,将我拉到她近前,力道大得指尖都没了血色,“我有话、话……和你、咳,说……”
我连忙用手指揩去了她溢出嘴边的鲜血,然而这血却是越擦越多,总也擦不尽的样子;她又握住了我的手,强撑着一字一句说道,仿佛每一个字都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基地的,仓库,咳……在办公楼、楼的地下……钥匙、钥匙是我、柏年和,咳咳……和蒋天的指纹咳咳咳……”
我想捂住她的口让她不要说话,停止那撕心裂肺般的呛咳,但是对上她的眼神,我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充满了希冀却又无比绝望:“安安,在我死后,替我守着基地。”
——我恍然明白,她已萌生死志。
“为什么是我?”我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接手整个基地的重责,况且,论资排辈,难道不该是即墨清澜或者即墨青沂么?就算是她们的手下也比我这个外来者要名正言顺得多吧?
“即墨,亦、亦正亦邪,我、我看不透……她们不在乎,咳咳,人命,”宋奕纾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似是非要得到我的承诺,“你、你或许不够强大,但,你不会……眼睁睁任他们死……你的心,咳咳,你的心,是热的。”
——我的心?
我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的跳动并不激越。
我不认为自己能够胜任如此沉重的担子,但是迎着宋奕纾固执的目光,我终是抵不住心里的酸楚,缓缓点头。
她释然地一笑,却从嘴里咳出更多的血来,揪紧我衣角的手骤然松开,口中轻轻呢喃:“你长得,真像……她……”
——我与吴浅吟并没有相似之处,阿纾口中的“她”又是谁?
“我以傲天基地总队长之名,将基地的诸事托付给谢安然,由她接任总队长之职……这是我的遗愿。”我愣愣地看着她化去了胸口的冰凌,鲜血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泻涌出,几乎在瞬间停止了呼吸。
我知道,就在得知吴浅吟的死讯之时,她就已决定殉情——她们的感情愈是真挚动人,我内心便愈是惭愧痛楚——严格说来,我与萧,是导致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
是我们,害死了吴浅吟,也害死了宋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