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垮再站起来就好。
柏森是那种典型的生命斗士,从小到大她都是班上那个最出色的,也许天生就优秀,但她最大的优点是会修正、会检讨自己的错误,然后越挫越勇。的确是越挫越勇,如果任何事情能够挫败她,那也会同时激起她持续挑战的心里,她永远都想战胜自己办不到的事物。
人面对挫折的方式有很多种,吴彤是被动的,而柏森是主动的。
「唯独这个,真的把我死死地打垮了。」
她说,她真的看不到希望了,所以失去了前进的动力。挫折感第一次侵袭她,柏森再也无力站起身。
她断绝家里的经济支助的一个月后钱几乎要用尽了,她在最绝望的那一晚,踏进了White Lies,找到了一种让她逃脱的方式。
「我想我是太绝望了,不被人看好太久,一旦有人愿意对我释出肯定,那就像吸毒一样让我沉迷。」
柏森是美丽的,但这不光是在说她的美貌。夜里的人们用视觉膜拜她的躯体,对她赞叹、为她着迷,这让她挫折的生命里头至少有盏小夜灯,还可以勉强的振作起来。
象是吸血鬼般,她靠着那些人们对她的爱慕跟迷恋,又活了过来。她无法割舍人们聚焦在她身体上的视线,她喜欢那些视线,她知道自己肉体的吸引力,知道人们的眼神游走在躯体上时会激发什么样的想法,那让她…兴奋。
「我必须跟妳道歉,」柏森说着,「当人体模特儿除了赚外快外,那也是个变态的玩笑。」
吴彤不在乎,她动了动,想看看柏森的表情。
柏森手臂向后,拉住了吴彤。
「别。」
吴彤安静的坐好。
「这些…都是妳听过的故事,没什么特别的。」柏森笑了几声。
「如果要谁进入我心里,那也只有一个人…只会是妳…」
柏森这样说着,她的语气渐渐的凝重。
「我很坚强。」她说,「我希望自己很坚强。」
妳很坚强啊!吴彤想着。
「我如果失败,也不要看起来像个挫败者,我宁愿其他人觉得,我是故意输掉这一回的。」
吴彤听着她倔强的语气,才知道那个老是笑闹着的柏森,有这样子不肯屈服的内心。
「我不喜欢人看着我时,发现到我负面的情绪,那些悲伤、那些沮丧、那些愤怒,这些都是示弱的表现,我不会对谁、对任何事物屈服的。」
所以她笑,她忧郁着笑、悲伤着笑,永远都笑着,眼泪是她生命里的驱逐者,不该存在。
但人,怎么可能永远坚强?
坚强的回报是什么?
「有时候真的好累了,觉得自己是一座堆得高高的塔,有时很想要就放松下来,不再坚持,让这塔就这样颓然散落一地…」
有时候想要睡一觉,就这样一睡不醒,不用再努力地跑、坚持无谓的坚持。
「但一看到其他人的前进,而自己却裹足不前,心底又隐隐的不能够承认这种失败。」
这真是一个好矛盾的心理啊!
「彤,我没有办法失去人群…」
什么意思?吴彤懵懂。
「因为在人群里头,我才需要武装、才有微笑的必要。当我一个人的时候,笑给自己看有点太苍凉。而孤独,让我太清楚地面对自己,那些不堪的、那些无力的,在一个人的时候都无所遁形。」
柏森的语气很平稳,听着并没有什么异状。
但吴彤感觉到震动,来自她背部的震动。
转过头去看,发现柏森…
居然在哭。
泪珠从脸庞滑落,她的眼泪是震撼人的,这样子的无助,却又这么的不甘心…
「森…」
「彤…我好矛盾,我不能失去人群的陪伴、但在人群里头我又活得好累好累…」
「过去的回忆是种不堪,在我清醒的时候降临在我的肩上,也象是一种挫败的味道,而我从来都不能突破…」
回忆过去了,想要窜改也不行。
柏森把脸埋进膝盖里头,不要吴彤看到她哭泣的脸庞。
「没事了…」
吴彤搂住柏森,小声地说,她好恨自己执意要知道。
即使自己渴望看到她真正的表情,柏森哭泣着让长期压抑的沮丧倾泻而出的时候,吴彤还是感受到一股扭转天地般巨大的痛楚,从心口爆发。
「彤,妳是个这么纯白的人,我在妳眼前比什么都污秽。」柏森紧紧攀着吴彤的脖子,哭喊着说,她这才知道埋藏在柏森心里的压力、那些不如人的感受。
吴彤在心里,低低地说。
不,我一点都不在乎,眼前的妳是最真实的妳,因为爱现在的妳,所以我连妳的过去一起包容。如果武装的微笑让妳疲累了,在我面前请妳想哭的时候就哭。
笑,我想看妳快乐的笑;哭,请妳纵情的哭,对我,妳可以有最真的表情,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