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单凭一张嘴竟能将假的说活,也真是够可以的。”柳初年有些好笑地将茶盏放下,示意染青结账准备走人。
然而还没等染青掏出碎银子,便又听到大堂之中传来议论之声。说书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吹捧,任由听众各自感慨。
有人道:“先前我听闻南乔帝姬只知斗鸡走马、眠花宿柳,只觉得南梁若是摊上这么个储君,大抵是没救了,还不如让仁佳长公主这等皇室宗亲接手帝位。没想到这不过半年有余,帝姬倒似换了个人一般,这一桩桩一件件干的可真是漂亮,只怕比起来八荒‘双璧’也未必弱吧!”
柳初年抬手止住了染青,心血来潮一般想听上一听旁人的评价。
“八荒双璧,那可是晋国的元熙帝姬与秦国的秦敛帝姬,她二人皆是掌握军国大权,将政事料理的无可挑剔,也曾带兵出征凯旋而归,又岂是寻常人能轻易比得了的?”有人反驳道,“虽说南乔帝姬的确做了不少事情,但若想与她二人作比,只怕还不够格吧。”
先前那人有些不服气,话音里带着几分醉意,高声反驳道:“秦敛帝姬倒还罢了,元熙如今算个什么,叛国的人也配称帝姬之名吗?先前众人都说她是什么惊才绝艳之人,堪为八荒诸国帝姬的楷模,若诸位帝姬都学着她这模样,只怕早就乱作一团了吧!”
染青听此,心中一惊,有些担忧地看向柳初年。
柳初年听着这样的话,居然也没动怒,好似那人话中所指责之人不是她一般:“走吧。”
“你不必想太多,我素来不在意旁人怎么评价于我。”柳初年从染青带些尴尬的脸上看出了她的心思,不以为意道,“我的功过,终会被人写在青史之上,功过也自有旁人评说。我掌控不了旁人的看法,所以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染青看着她的确不似动怒的模样,总算长出了口气。这些日子她一直跟在柳初年身旁,也算熟悉了她的性格,大着胆子问道:“那您想要的是什么呢?”
“自由。”柳初年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染青有些茫然:“自由?”
柳初年倚在车厢之上,闭眼笑道:“不同的人对‘自由’这两字的定义也不一样,于我来说,所谓自由,就是可以毫无顾忌。”
染青从没想到她所想要的居然是如此,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马车碾过青石板街,发出规律的声音。
染青突然从柳初年方才的话中琢磨出几分畏惧不安,仿佛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安心的时候,但随即又自己否掉这个可笑的想法。元熙帝姬是何等人物,如同无坚不摧的利刃,又怎么会有这样软弱的想法?
柳初年并未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但她不得不承认,南乔离真正的掌权还差一个机会,一个让她大展身手让万民信服的机会。
她原还想着要不要琢磨着为她制造一个恰当的机会,推她最后一把,却没想到还未等她真正动手,真正的机会便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那是南乔生辰的前一日,南梁的京都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瑞雪兆丰年,众人皆将这大雪当做了好兆头,谁料陇右传来变故,寒潮夹杂着大雪而来,几乎将一座城池冰封。
有灾民捧血书拦轿喊冤,状告陇右官员隐瞒灾情而不上报,致使陇右死伤无数,路见白骨。
南乔当即便带了那千辛万苦赶来京城的灾民入宫面圣,梁帝勃然大怒,欲派钦差查处陇右的官员,一并安置灾民缓解灾情。
经过众人一段扯皮,南乔自请前往陇右,处理此事。梁帝虽担心她受不住,但南乔跪地不起再三请求,梁帝只能允了她的所求。
南乔连早已筹备许久的生辰都顾及不上,当即便接了圣旨,带了亲信想要前往陇右。
临行前她虽有所犹豫,但终究还是没有去绿猗阁辞行。她想着,若这次能从陇右平安归来,那么无论如何都找柳初年要一个结果,再不加逃避。
她出门之时恰好赶上了绿猗阁派人送来生辰礼物,匆忙扫了几眼便准备离开,但不知怎的,竟被其中一支雕琢算不得精致的红梅簪吸引了目光。犹豫片刻后,她从礼盒中拿出了那支簪子,一边出门一边将它簪到了发上。
南乔知道此行多有凶险,成王败寇,然而还是强忍着那点*没去见柳初年。或许是缘分,一行人策马经过香雪桥时,她竟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披着狐裘的柳初年。
柳初年倚在亭中,刚好侧头看了过来,美目流转,而后定在了南乔身上。
南乔转头吩咐了两句,纵马到了她身前。
“怎么倒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明日不是你生辰吗?”柳初年抬手拂去肩上的几朵雪花,纤长的手指有些发红。
“陇右有变,我前去处理。”南乔骑在马上,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天寒地冻,你还是快回去吧。”
柳初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眼神在她发上的那支红梅簪上停顿一下,随即自然地开口道:“多加保重。”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