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晃动便清凌凌作响。她小巧的耳垂上挂了两个长长的耳坠,做成晶莹的贝壳模样。她一如往日,端庄矜持,眉眼柔柔,只静静地看着自己。
旋即画面一换,奚晚香便发觉之前那般遥远虚无的堂嫂便已来到了自己身边,她微微寒凉的双手捧起晚香的脸。晚香现在比她矮不了多少,两人便是堪堪平视的。两人的距离那么近,近得可以觉察到堂嫂的呼吸,带着清浅的温暖。
纱幔腾空而起,一切都变得变幻莫测。
如雾里探花,水中望月。
奚晚香悠悠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鸡鸣几遍了。
也不知为何,她胆子小了,比之前九、十岁的时候做梦,竟再不敢在梦里明目张胆地做坏事了。明明两人在梦中靠得那样近,近得仿佛一倾身,便能吻到她梦寐以求的这双唇——曾经在梦里她品尝过的这双唇,绵软而甘甜。
可如今晚香却胆怯,她不敢。此前因着她并未如此深切,便会由着自己的想法行事,可到了真正不能自拔的时候,却无端束缚起来。梦中皆是一场空,沉地愈深,便会让自己愈加迷失。而现实的不可得,便会让自己愈发痛苦。
奚晚香觉得自己上一世白活了,整整二十八年她不曾爱过人,不曾动过心,甚至以为自己不具有喜欢这一情感。生活平淡而令人倦怠。而在这个世界,她经历了亲人之死,亦感受到不可抑止的喜欢,在胸腔中几欲挣脱出来的感觉,有爱有痛,她好像才真正地生而为人。
殷瀼睡得浅,晚香呼吸一乱,她便醒了过来。
四目相撞,晚香仿佛心事被撞破一般,有些赧然,亦十分茫然。她还沉浸在甜蜜而痛苦的梦境中,竟忽然有些分不清两者。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喜欢她呢?晚香自己都不知道。
此前猝然回家,家中皆是一片狼藉混沌。母亲的溘然长逝,对于那古板得就像一块古董石头一般的父亲而言,是这个世上最沉重的打击,况且不久前才得知亲哥哥去世的消息。因此奚远年便是身心俱疲、根本无法拾起精神来打理丧事,甚至连自己都不愿意花心力照料。晚香看到他的时候,奚远年便已形销骨立。
晚香一人挑起了整个家的梁子,母亲的丧事,父亲的心绪与身体。她忙到只能在晚上想想堂嫂的模样,整整一年,她都不得空回台门镇,亦不放心家里这个郁郁寡欢、惜字如金的父亲。
今日突然逢面,让晚香欣喜若狂。可人就是这样奇怪,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事之后,便开始患得患失。这一年的分别,让她仿佛忽然理智了一些,她现在更想要知道堂嫂的心思。
她不是不怕飞蛾扑火的疼,只怕堂嫂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受到伤害。无论是来自晚香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感情这种东西最奇怪。亦最残忍。堂嫂就是堂嫂,就算晚香能不在意这层人伦关系,能不管堂兄、祖母的眼神,可她可以吗?依照晚香对堂嫂的了解,她不行。
而在昨日堂嫂说到自己“正逢嫁时”之事,那轻巧的语气,正中晚香心窝。原本的喜悦便一扫而空,那藏在心里的担忧又重新被牵扯出来。
一想到这,奚晚香的心口子便疼得难受。
晚香手笨,挽不了好看的发髻,殷瀼便笑着摁了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巴掌大的铜镜之前。就像几年之前一样,篦子不急不缓地在发间穿行,堂嫂的手偶尔碰到晚香耳廓,便引得一阵不易察觉的红。
“小时候给你梳头,你头发软滑软滑的,太细了,总扎得不好看。”殷瀼分着头发,一边从容地说着,“现在倒也黑密了许多,果真是长大了。”
晚香望着镜中模糊的自己,堂嫂的身子在自己脑后微微晃动,她忽然觉得镜子里的面容又变得稚气起来,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八岁的时候。
“晚香没有长大,以后还要让堂嫂梳头。”晚香道。
殷瀼只笑了笑,不置可否。晚香知道,定是觉得自己又孩子气了。奚晚香不高兴地把脸鼓成个包子,还没说什么,堂嫂便替自己梳完了头。
晚香偏了偏头,发现发髻上插了堂嫂的银簪,松石绿的琉璃珠镶嵌在末梢,恍若一滴垂泪。
谨连起得早,已经熬好了粥,粥里煮了肉糜,就着小菜便格外香浓。
奚晚香从小碗中抬起眼睛,四四方方的八仙桌边坐的便是朝思暮想的人儿,就算是吃这样简陋的早餐,堂嫂都这样一丝不苟。晚香想,若能与她一同在乡野间隐姓匿名,用不着顾及世俗人伦,简简单单地生活,日日相见,便也甚好。
没等吃晚饭,总跟着晚香的那群小豆丁便又来敲了窗子。
为首的便是那包子脸,险些把晚香好容易补好的窗子又给敲裂了,气得晚香差点没拎着他的童髻痛骂一顿。
小童委屈得很,他从前不也是这样来敲窗的嘛,小姐姐还是和颜悦色的,怎今日便这样凶神恶煞了?包子脸难过又傲娇,便把脸举得高高的,扭一边不看奚晚香。他又想到昨天傍晚,小姐姐也是在见了这个漂亮姐姐之后对自己冷落了,包子脸便朝着坐在桌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