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罩子丝绸的睡衣,流金白底的瓷瓶,担着一担一担的白糖方糖片糖方糕酥饼红豆糕绿豆糕,捆得结实的牛羊猪兔子,大缸里的甜面酱,乱七八糟的,还有混了小鱼干的糯米团子,吹了唢呐的汉子还有那木料结实的轿子。
师父就坐在里面打瞌睡,外面人都倒是秦老三好福气,娶了这么如花似玉好似天仙似的姑娘做了少奶奶,外人也夸韦湘好福气,攀上了富贵枝子,手艺人从此也就不漂泊了,秦家老三虽说是个哑巴,可这出息也是有目共睹的。
谁知道这外面的富丽堂皇都是假象摆出来给人瞧着的,给祖宗摆着看的猪头叫苍蝇吃过后,洗了洗再送入厨房做了喜宴,祠堂上摆着的是木头做的裹了层猪皮也都是样子。
至于琥珀那简单的脑子为何就明白了这些,这得问她对猪头做了什么。
而琥珀做陪嫁丫头,便窝在轿子中坐在韦湘身旁,她师父看着就好热的架势,走到一半路程索性就扯下了喜帕,上面的金丝也脱了线,韦湘就细致地挑了出来,打成结,和琥珀悄声玩翻花绳。
才没玩多久,便是到了,媒婆从前面掀开轿帘露出个脑袋,好家伙,吓得魂飞魄散,新娘子的喜帕都被拆成线了,俩姑娘还是一脸迷茫地瞧着自己,手上拿着金线翻来翻去地玩耍。
媒婆立时递过自己的红手绢来,一把扯过了韦湘,搭在了头上,好浓重的脂粉气,韦湘只想扯下去,却也知道这东西扯了……也太过不雅,只好是任凭那汗腥气同脂粉气混杂一起的手绢勉勉强强盖住了脸。
只是站直身子的时候却看得见纤巧的下巴,这是不合理的。
于是韦湘一路都是低着头,任凭那哑巴背着,跨火盆时倒也利索,本就是要低头的,男人紧张得很,掌心全是冷汗,她犹疑许久才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直到夫妻对拜,她觉得腰酸,便微微抬了一下头。
他登时就瞧见了她漂亮的下巴,甚至窥见了妖冶的红唇。
作者有话要说: 人家才不要跟你们胡闹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晓棠失踪了,秦家上上下下也都不当做一回事一般,并不在意。
许若鸢那时还同一些女人们对着鞋样子瞧着,只是听见晓棠不见的消息,顿了顿,又抽了一股红线,低头穿针:“老二太过要强一些,性子执拗,那丫环总是该打的。”
墨梅不动声色地低了头。
那时候秦家上下并看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怎样一回事,只是找了个婆子要去乡下再买几个丫头来,本就是到了每年收丫环的时节,也不过是多留了个孩子而已。
乡下年年都是不好过的日子多一些,家中孩子甚多,吃饭都是困难的事情,何况是多了些赔钱货,于是人家尽都是先把女孩子嫁了出去的,或者是等待着老爷太太们收丫鬟,将孩子带走,日后又是能够贴补家用的。
女孩子们也都是这般想着,于是欢欢喜喜,战战兢兢,存着无比的感激之情叩拜而来,若是碰见个好些的主子,大抵也就是她们认知当中所有的好日子顶头的那般了,若是碰不上好主人,思来想去,也不愿意再回去过将要饿死的日子,便也带着下来。
上上下下都是些默契的秩序,维持了这么些年。
秦扶摇那日将自己的笔摔在地上,待到要写些什么信的时候,却瞧见笔尖已经歪曲了,总是写不出字来,于是懊恼自己为何是那般莽撞了,钢笔可是珍贵物什。
她这般告诉韦湘的时候韦湘只是在那头站着,提着茶壶往杯子里倒水,沸腾着的水兜在了碗底,白菊花一点点就舒展开。
清热去火的东西,却是带着些腥气,她是素常娇生惯养惯了,别人虽是看不出自己有多么娇嫩的性子,而自己多么挑剔自己心中明镜一样知道得清楚,低了身子往那头递过去个土黄色的杯子,看着更土腥气了,但也是不好表示。
“笔尖么?如今长衡也是有些店铺有换笔尖的地方,不过是少了些,又靠近洋人的地方。”随心地说着,坐在一旁,往自己身边拉过了杯子喝了一口,骤起了眉,却还是喝了下去。
秦扶摇却是略带惊喜地瞧着她:“说话当真?”
“我骗你有用么?”
“那……”她又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地唐突了,涨红了脸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低了头默然语塞,半截话好像是堵在堤坝上,来势凶猛却是遏制住了。
周妈垫了几块抹布把药锅端进来,她这才看见这屋子里大春天的却是也如同朱颜那里一样,生了个炉子,不过是小巧一些,放在平日里注重不到的地方,她刚进来却也是没有注意到。
药锅带着一股子浓浓的中药味道过来,有些呛人但是闻得久了也就是另一回事,觉得舒心得很,到底还是自然的东西。
“三嫂病了?”
“倒也不是,就是最近身子寒,调理一下,又是常常头疼的。”韦湘耸了肩膀,一副未置可否的模样,又微微瞥向了门外,琥珀那丫头又不知道是跑到了哪里去,不过也由着她了,总是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