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伸出手将纱织拉入自己怀中,整个地拢住了她。
刚刚那一眼,她看见纱织露在灯光下的另半张脸由额头到眼角到颧骨淤青了一大片,青处泛出紫来,带着红肿。
☆、第四章 边缘处
「可以的话,请暂时什么都不问。好嗎?」纱织抬起手,探到青空背後,像帮一只发怒的猫顺毛般缓缓扫过她的背。
但青空只搂住她站在那,僵僵的,不动,不说话。直到楼梯底下传来脚步声,她才推开木门,将纱织让进去,然后迅速捞起地上的钥匙,砰地关上防盗门和木门,转身背贴着门。
手中的购物袋落到地上,一颗青梨滚了出来滴溜溜停在两人之间。隔着一室缓滞的昏暗,青空灼灼看住客厅中央站得笔直的纱织。
青空看不清纱织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的平静无波。那是像原始森林深处的巨大湖泊那样安稳又笃定的存在,一直这么盯着的时候,可以感觉自己原本剧烈地动摇着的内心某处慢慢地稳固下来。这么说,那创伤跟暴力无关,只是单纯的意外摔伤吗?又不像。青空想着一瞥间见到的那团青紫。有些浮肿了,看来不是新伤,意外的话怎么会这时候过来?是求援吗?也不像。纱织身上看不出软弱、畏惧或无助的情绪。
像要将脑海中的疑虑和刚刚心中带着疼痛的震撼统统排出体外那样,青空深深叹了口气,无论如何,甚至与情爱无关,这种情况总是不可能置之不理了。她拧开了客厅的夜灯,角落里的立灯慢慢回忆起来似地逐渐转亮,投到天花板再洒落在布置极简的客厅四周。那样的柔和灯光里,纱织像立于海边守望天际线的雕像一般默默站着,神情专注。
「过来。」青空开口。
纱织的肩膀动了下,然后听话地踱过来,任青空拨开她半遮住眼脸的长髪,自己半眯着眼看青空脸上紧揪住的眉头。
说实话,青空长得说不上漂亮,又不能说不漂亮。那张脸太张扬太有个性,长眉搭着丹凤眼,眉心很宽,底下一隆笔直高挺的鼻,颧骨偏高,嘴唇又略阔了些,怎么看都是一副薄情相。再有,身形太高太瘦又过于单薄,半长不短的头发微卷,耷拉着一不留意就遮住眼。这种相貌就像一张鲜艳的旗帜,或者某种有着奇怪教义的宗教理念——喜欢的人极喜欢,厌恶的人极之厌恶,那样的泾渭分明,没有中间派别可选。
「你是混血儿吗?」纱织突然问。虽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之前怎么没发现青空的眼瞳带了点墨绿,发色也偏暗褐。
「别动。」青空捏住纱织的下巴,左右微微转动地就着灯光端详。「伤口经过处理了?」她问。
「嗯。」不是说好了不问的吗?纱织在心里叹气,识相地没说出口。「去了急诊室,验过伤,伤口看着恐怖,没伤到要害。」
青空的手指慢慢拂过青紫和白皙的边缘处,因为肿胀,纱织右眼隆起了一片,只能睁开条缝并不时流出泪水,青空也不去擦,只细细看着这张脸。好一会,手指往下,略微带力地按压过颈项、肩膀、肩胛、上臂,按到左手手腕上时听见纱织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将毛衣衣袖撸上些,露出手腕上另一片淤青来。青空还是那样细细端详,手指像要巡视一遍国土那样抚过青紫和完好肌肤的边缘,接着由锁骨往下,去压她的胸骨。
「别。」纱织稍微退开一步,脸上无由来地泛起红晕。「医生检查过了,别的地方都没事。」
青空皱起的眉头又拧紧了些。这人是怎么回事?说她稳重内敛么,见过几次面就能跟自己去酒店开房;说她放荡不羁么,又动不动羞涩脸红。简直像搞不清状况穿着宴会晚礼服跑到睡衣派对的人一样。青空弄不清楚自己爲什么会想起这种奇怪比喻,但她很清楚最初的震撼过后,体内正有股怒气从因为摇撼而破裂的缝隙深处嗤嗤地往上冒。
她没说话,只稍微用力将纱织拉回身边,双掌一前一后贴在她胸骨上,慢慢往下按压。
纱织算是明白青空那种不自己一一确认就无法安心的个性了。便由着她,从胸部到腰腹、髋胫、腓足逐一检查个遍。然后两人都陷在篇章与篇章间的空白处似地沉默下来。
「在这过一夜,可以么?」纱织打破了安静。
青空点点头,这提问一直在预料范围内。
「洗澡吗?箱子里有上次你带来的睡衣。」青空说着起身往房间走。「没吃晚餐的话可以一起,不过只有泡面。」
「等等。」纱织拉住青空的右手,像要包裹住般双手合拢握住,视线顺着交汇的这一点慢慢往上挪,挪到她脸上。
青空的臉頰可以切實地感觉到那视线,彷佛冬日午後陽光的微溫,在那目光下的自己像要融掉一层似地缩小起来,心跳得略快了些。
「不用担心。」纱织安静地开口,一直抿着的嘴唇勾起,沉静的表情整个流转起来。「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她微笑着,松开了手。
青空嗯地应了声,径直走入卧房,只觉得后背那一小块敏感处像被按压过一样发软发酸。
纱织果然只住了一晚。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