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喝茶的纱织,国际机场离境大厅里的纱织,斜靠在车边的纱织……照片都用拍立得相机拍摄,大多是自拍,因此总是表情僵硬,不知道将脸摆出什么角度的样子,旁边空白处详细写着拍摄地点、时间。纱织的字娟秀细致。
溯恩看一遍照片,像要将它们捂暖或者是要从中汲取温度那样放入上衣口袋,手覆上去,贴著捂著。好一会,站起身来去了小教堂。
那是个小小的古朴的天主教堂,据说从监狱设立开始便存在着了,一大一小,毗邻坐落在男、女囚区。因此走过去可以听见一墙之隔传来男性的喧哗。进入教堂,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一排排木椅后,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瘦骨嶙峋悲戚的表情隐在阴影里。
溯恩在角落坐下。正是晚餐前的休息时间,既不是周日也不是节日,教堂里空荡荡连灯都没开。她掏出照片,又看了一遍,手指在纱织的字上一一拂过。忽然间一股巨大的什么涌上来,将她淹没,冰凉的,让她颤抖的,像耶稣脸上永恒的哀伤。她闭上眼,勾著头,默不作声地哭起来,眼泪像关不上的水龙头大颗大颗落下,沾湿了囚衣下摆和裤头。和差点被强.暴那晚的痛哭不一样的哭法,像是有什么随着这不断涌出落下的眼泪被洗去、抹净了,借此,自己又成为干干净净,起杀心之前,背叛别人和被背叛之前,那个可以爱人和被爱的人。
纱织。溯恩在心里默念,鼻涕流下,她侧脸擦在肩头上。纱织纱织。她跪下来,面对十字架诚心诚意唸起主祷文。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
诚心诚意,透过仪式性的祷文的念诵,一遍一遍,将爱意都传递到心里的那个名字去。
纱织纱织。
当窗外光线彻底收敛,她莫名想起人造人和他的诗: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 in time, like tears ... in rain。
所有的所有终将逝去,如雨中的眼泪。然而。
Hope is good thing, maybe the best of things. And no good thing ever dies.
希望如是。爱如是。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纱织和青空的故事到此处完结,很有些戀戀。許多話想說,到底覺得有些像在唱卡拉OK,不過是自娛自樂,自戀地聽自己的聲音。
一步步走來,跟著裡頭的人物輾轉一遍,再看回最初她們初識,滿眼都是流年。
自己覺得,不失為一個美好的故事。
接下來還有一到兩篇後續。
另外,開一坑
☆、然后
溯恩将几本相册叠好,环视一圈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囚室:简单四张上下铺铁床,叠成豆腐块的被褥上搁一薄枕头,每人一个小储物柜,上头放满七零八落的杂物,唯有曾属于她的那个干干净净。杂物都处理好了,牙刷瓷杯拖鞋毛巾零食、私人的毛被,丢的丢,送人的送人。她走,连行李袋都不用,孤身空手,只带走那些相片就好。目光落在相册素雅的封面上,溯恩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神情。
到更衣室换上进来时的衬衣长裤和薄外套,签字领回自己的手表皮夹。今天是周一,十一点多,正是囚友们劳作的时间,无人来送,倒是经过操场时见到当木工的玛瑞莎脱下口罩,隔着玻璃窗冲她扬一扬手,算是招呼。
狱警领着她到办公室办理最后的出狱手续。办公室像个学校的教务室,充满乱糟糟的文件柜子,柜台后的职员也像个看惯冷暖的慈祥校工,收好溯恩的档案,笑笑:「喏,出了门就自由啦,好好地做人,顺顺利利。」狱里的规矩,离开不说再见。
上了黑色漆的铁闸门,电子锁发出「嗒、嗡……」的声响,她伸手轻轻一推,门开了,踏出去,门便又自动合拢关闭。抬起头,纱织便在不远处站着,一袭白色长裙,笑意盈盈,旁边是高大的冷叔。九月的秋蝉还在鸣叫,「知了知了……」的,从哪片树上荡来。溯恩屏住呼吸,看纱织一步步过来,近些、再近些,来到面前,拖过自己的手,放在她脸上,那张脸细致无瑕,目不转睛地看牢自己。
溯恩的手在纱织脸上细细摩挲,轻叹口气,终于探出去越过肩膀轻压住她后脑勺,将她摁入自己怀内,或者说将自己投入她怀里。好香。溯恩低着头,鼻子嘴唇埋在纱织颈项,手上略略用力,恨不得将她摁入体内,或者,一口一口咬下吞入腹中。
纱织由着她,像第一次到她家等她那样,一手揽住她腰身,一手从后颈开始顺着脊椎一节一节慢慢抚过这副单薄的背,好一会轻轻摸下溯恩的耳廓,将她弄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好了,冷叔也在呢。我们等了有一会。」
「冷叔。」溯恩松开手,退开些有点不好意思地打招呼。
「好好。」冷叔露出笑意,像是犹豫了下,又忍不住伸出手拍拍溯恩肩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