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饮品店落座,面对面坐了,薛菲不看他,怕多看一眼都要反胃。倒是薛先生,一直盯着她打量,良久叹了一声:“你出落成大姑娘了,又这么漂亮,没能陪你长大,是爸爸的损失。”
薛菲强忍住恶心的心情,笑道:“真的要走这个馊鸡汤路线?不要假惺惺了,有话直说。我也很忙的。”
薛先生愣一下,笑了:“你从小就是这个直来直往快人快语的性格,像你妈妈,我很喜……”被薛菲一把掐断:“得了,你不配提她。”抬起眼来,问:“我只有一个问题,我妈去认的那具尸体,是谁?你总不至于为了从我们的世界消失,还去特意杀了个人吧?”笑一笑:“如果真是这样,薛先生,我希望你明白,我是会大义灭亲去举报的。”
薛有德摇头:“当年我们一位同事得了尿毒症,查出来已经是晚期了。儿女都还小。他不知道自己去世之后怎么办,想给他们留下一笔保险金。但重病患者不可以投保…所以,他就想了一出,矿井坍塌的事故,把自己弄没了,希望家人可以得到赔偿金。”顿一顿,“我和另外一位,是协助他设局的。”顿一顿,“顺道,我也……”
“你也利用了他一下,来达到诓骗我妈的目的?”薛菲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好样的。其实你知道吗,我妈是那种特别洒脱的个性,你只要真心实意和她说,不想过了,想要和别人过,她肯定放你。”
薛有德淡淡道:“那些都是年少轻狂犯的错了。今天,我只想…”从风衣兜里掏了掏,将一张纸掏出来,从桌子那边推至薛菲面前:“让你收下这个。”
薛菲瞥了一眼上边的字,冷笑道:“想用钱弥补你犯下的错?你并不知道我吃过怎样的苦,遭过怎样的罪,我和我妈这些年受的折磨,不是你一张支票能够补偿的。”
“你误会了。”薛有德微笑,“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要补偿你的。给你这些钱,出国留学也够了,我打听了一下,你在现在的高中也闹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不如出去躲一两年再回来。”
“……既然不觉得亏欠,那我在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但你上次突然出现,我太太已经起了疑心,难保不查到你头上来。到时候后患无穷。所以我希望你躲出去,让她查无此人,也就没了疑心。你弟弟和我,也能继续过安生日子。”
薛菲简直要吐出来,冷冷道:“我没有什么弟弟,你也早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薛有德站起来,笑道:“我确实不是个东西,但钱是好的。脏的是人心,钱其实是干净的。你妈带着你嫁了人,你还有半个高中四年大学要上,要花你继父的钱,难道他的钱,比我的钱,又要高尚到哪里去了?不如拿了我这张支票,为我行个方便,你自己也方便。孩子,你打小就聪明,如何这一点反而想不明白?”
说完他就走了,带起一阵凉风。好像笃定薛菲会收钱消失一样。
她浑身发抖,伸手把那张纸捏起来,在手心里揉成一团,放进校服口袋里,两行眼泪就那么热辣滚烫地沿着面颊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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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爱开始慌了。
平时吊儿郎当的同桌,最近正经得令人害怕。明明薛菲最看不上开夜车这事,这几天每次自己加完班,却都看到她被子里还有光。清早爬起来,发现她还没睡,揭开被子一看,只见她手里一本资料书已经撸到最后一页。慌了慌了,质问她:“喂,你不是谈恋爱呢吗,怎么还有空开夜车?还一开开通宵?”
“走开。”薛菲耷拉着头,继续聚精会神地撸题。
李可爱有些担忧:“我现在已经不单纯是怕你超过我太多了,老薛,我怕你猝死。”
然而她毕竟没有猝死。
这种点灯熬油的日子,几天后就停止了。
那日,薛菲嘴里叼了个面包往教室走。前面两个三年级的学姐正交谈,声音不偏不倚传进耳朵里:“邓灵珊据说休学了。”“是吧,名声搞成这个样子,不休学也待不下去了。”“我其实很喜欢她,她待人好。”“你不用担心,她家里背景强着呢,军方的,去远点换个学校重头开始就行。”“也对吼。”
薛菲嘴里叼的面包掉落在地。站在冷风里吹了半日,突然觉得,早先自己争强好胜的那一番雄心,都刺啦一声化作了乌有。
如果她看不见,那一切便都没有意义。
唇角一抹笑,转身掉个头,不去教室了。
连曹孟德这种千古野心家都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普通人,何妨一醉?
姜妍看着怀里哭得虚脱后终于静下来的某只,皱眉道:“哭完了?”可怜自己一身香奈儿的套装,早已经被揉成了抹布。
薛菲双眼无神看着天花板,开口声音嘶哑。
“老师。带我出去吧。”
“这个地方,已经,不值得留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我菲的大规模集成式虐待,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