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大力气整理,才弄出个样子来。老鼠和蟑螂横行,难不倒她这种从小在社会底层摸打滚爬的孩子,几个粘鼠贴一放,蟑螂药一喷,这四害当中最令人头疼的两害逐渐就销声匿迹了。
又去跳蚤市场入了几样小家具,摆在家里,虽不豪华,却也不再家徒四壁了。
房东收房租时,笑得一脸褶子:“你住这里,不会失望,以后会有惊喜。”
确实有惊喜。
某日躺在地板上看书写报告时,一不小心发现地板之下有猫腻。哼哧哼哧抠开一块地砖来看,发现下边是一个封存已久的酒窖。这屋子以前的主人,看来是个酒鬼。
在不同时空住过同一间屋子,即是有缘。为了不至于使这一场缘分落空,薛菲决定,把这个小酒窖利用起来。得便于在各个便利店打工的机会,搜集了一些小酒藏着,三不五时来一杯。老酒鬼带出小酒鬼。
有句话,她信了。水是越喝越寒,而酒,会越喝越暖。
身体暖洋洋的时候,就会想起一些过去的记忆片段,总是在胸口撕扯。只不过,宿醉之后,醒来第二天照常读书写字,不见波澜。她觉得自己,总算沉淀下来了。人也沉稳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别人随便一句话两句话就信成傻逼的二货了。
从高中到现在的耶鲁,途中搬了两次家,找的都是带小酒窖的屋子,喝酒的习惯不变,留下的传说也不变。总之江湖传言,薛菲是个迷之高冷的家伙。很难追,很难搞。但还是不断有人想追,有人想搞。
大胡子导师招手叫她:“Come,my good boy。Take it easy。Enjoy life。”很有些劝人向善的意思。只不过外国人文化底蕴不同,说不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样的玛丽苏金句。只能叫你放松些,享受生活。
每当这时候,她就像冰火里边的二丫一样,一次次严肃矫正大胡子:“I am not a boy。 I am a girl。”
大胡子就笑。拍她的肩。
从酒窖里翻出几瓶典藏的酒,也是大胡子送的。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爱喝酒,竟然忍痛割爱,从自己的收藏里拿出几瓶送给薛菲。原本打算要藏到地老天荒,但姜老师结婚,是件大事,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只能把这几瓶最珍贵的酒,借花献佛献出去了。
到了姜妍家,位于上东区的某独幢别墅,发现果然如薛宁所言,只是面向亲朋好友的小众仪式。花架下白色蕾丝翻飞,迎风招展,穿着婚纱的两位新娘子美不胜收。
见了薛菲,姜妍立刻张开双臂:“呜哇!!老公!”
一旁的薛宁,原本洋洋喜气盈腮,顿时脸又黑成炭了,咆哮道:“姜妍!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姜妍不理她,对薛菲眨眼,甜蜜一笑:“老公快来,让我抱抱。”
薛菲笑得打跌,把几瓶酒塞到那暴跳如雷的野猫手里,转身抱住老师。
“我今天漂亮吗?”姜妍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漂亮的。每天都漂亮。今天最漂亮。”薛菲深感词汇匮乏。用惯了英语,说中文都变成简单的四字一句,五字一句的模式,“恭喜你,老师。”
“你也快点找一个吧。”姜妍松开她,笑眯眯的,“不然我怎么放心。”
薛菲支吾几句,顾左右而言他。
婚礼很感人。经过这么多年的抗争,姜老师和野猫阁下终于获得了双方家长的谅解,因而这是一次备受祝福的结合。姜老师的哥哥和薛宁的父亲都做了简单但是诚挚的发言,薛菲冷眼旁观,姜老师几度泪目,都让野猫哄好了。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观礼期间喝了不少酒。只不过酒量锻炼出来了,人不容易醉。真到了但求一醉而不得的那天,那也够凄凉的。薛菲淡淡自嘲,又喝一杯。
手上突然多出一股力道。薛菲垂眸去看,是小颜颜。今日她是捧婚戒的花童,穿着一身白色纱裙,像小小花仙子似的。抬脸笑嘻嘻看着薛菲,指指不远处一个身影:“薛菲姐姐,你觉得那个女孩子怎么样?感觉会是你喜欢的类型哦。”
薛菲心想又来了这孩子,为了捧场,不驳她面子,按照她的指引去看。这一看不要紧,手里的一杯酒差点全部洒在地上。
心脏狂跳,额上出了一层冷汗,眼前霎时模糊了。不动声色抹了一把,笑道:“你猜错了,并不是我的茶。”
小花仙子无趣极了,嘟嘟嘴:“看来你以后只能娶我了。”松开薛菲,一蹦一跳走开了去吃蛋糕。
薛菲再抬眼去看那个身影,却再也找不到了。
参加完婚礼,回到家,一言不发下了酒窖,捞上来几瓶,又开始喝。平时是浅斟漫饮,有品酒的意思。今日只能说是滥饮,牛饮。仰着脖子咕咚咕咚一杯就喝完。大胡子新交到手上的一个案子,明天要去最高法院给做最后的结案辩论,也顾不得了。
很像她,却还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