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闻人家安葬,好给她一个归宿。”
水乐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茶几上,发出很大一声响动,她一言不发,脸色几乎有点阴沉,伊恩都不敢开口,只用力握住她的肩膀。蓝冰定定地看着她,悄悄握紧想要伸出去的手。
沉默了一阵子,水乐才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她,感受到肩膀传来的力量,想到刚刚做的决定,突然就坦然了。“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意外。这是闻人老先生的意思?”
“是我父亲的意思。”
“他是想把我母亲的坟迁回去呢?还是想把我父亲和母亲的坟一起迁回去?毕竟,他们是合葬在一起的。”
闻人谦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时无言以对。
“而且,你们以为我母亲的坟里面有什么东西?她的遗骸,还是她的骨灰?”
闻人谦已经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惊诧地看着她。
“这么说您恐怕难以接受,但是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首饰都没有。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
闻人谦确实很难接受:“怎么会……”
“您肯定对当年的事有所了解吧,那么恐怖的一件事情,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身后事的,我照我母亲的意思把他们的骨灰偷偷撒在她最爱的那条河里面去了。那座坟,只有一块墓碑而已。”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刚刚经历过那么恐怖的事情,一夜之间失去双亲,竟然还执着地帮她母亲完成了遗愿……说的人毫不在意,听得人却难以释怀。
“所以迁坟什么的,我看就没有必要了。如果闻人老先生实在想做点什么求得心安,直接在闻人家立个牌位就行了。虽然我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我母亲也未必觉得这是一种荣幸。”
闻人谦试图反驳:“你母亲肯定也是想回到家乡的,她怎么会不想呢?”
“一开始是想的,后来就不想了。”水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是温的,江伯给她换过了,江伯总是这样,事无巨细,无微不至。“那个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闻人先生如果想听,我不介意说——”
“我介意!”伊恩突然站了起来,俯首看着水乐,眼神几乎是恶狠狠的,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这就是他不相信她的原因,他害怕的从来就不是她会伤害自己,而是当别人伤害她的时候,她无意躲闪。
那个晚上的事,即使是伊恩也不知道,因为她从来都不会说,不倾诉,不发泄,对所有痛苦默默承受。伊恩不会忘记多少个夜里她在睡梦中泪流满面痛苦挣扎却哪怕是一声呓语都从未呢喃,不会忘记多少个夜里她从噩梦中惊醒时眼里的荒芜。那时候他总会抱着她,对他说妹妹别哭,妹妹别哭,她却总是在事后取笑他,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早已干涸在他的怀里。
伊恩真想打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她怎么可以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么残酷的话?她花了多少年才渐渐淡忘的过去,现在竟然要亲口再说一遍?
“伊恩,当一个人可以笑谈往事的时候,他才真正放开过去。你学过心里学的不是吗?虽然这跟心理学也没什么关系……我也没有笑着说的打算。”水乐认真看着他,慢条斯理,坚定不移。
蓝冰在这个时候一言不发地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到水乐身边,肩膀挨着她的肩膀,像是准备好了随时给她一点支撑。伊恩转头看向老爷子,老爷子只轻轻点了一下头,伊恩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弃似的坐了下来。
水乐放松身体挨着蓝冰,缓缓地开口:“其实那天他们并没有争吵,我记得,少有的平静。父亲回来得也很早,只是他一进门,母亲的脸色就变了,可是她第一次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握紧了双拳,克制得浑身颤抖,水乐懵懵懂懂之间都觉得母亲反常得可怕,父亲却一如既往地漠不关心。
“然后我们还一起吃了晚餐,三个人。之后父亲在沙发上看电视,母亲端了水果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削。削了一会,她慢慢停了下来,仔细端详手中的水果刀,渐渐红了眼睛。”水乐一个晚上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母亲的脸色,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有所预感的,却并没有来得及改变什么。
“然后她就把刀子扎进了父亲的心脏,他毫无防备,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母亲哭了,然后……又反复扎了很多次。”蓝冰伸手紧紧搂住她的腰,眼睛红得发疼,想阻止她说下去,却看进她平静无波的眼睛,刹那间说不出一个字。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闻人谦满脸疲惫不堪,声音不堪重负。
水乐却没有停下来,“过了很久,她转过身来看我,浑身是血,我根本无法动弹。她说,对不起宝贝,你闭上眼睛,一下子就过去了,不痛的,妈妈会跟你一起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母亲说的每一个字,就连语气和神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没有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她说,你不想跟妈妈一起吗,你想一个人留下来吗,你想一个人长大吗?我没有回答她。后来她抱住父亲的……遗体,说,也好,你可以帮妈妈做一件事吗?把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