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首辅想放权给你,我索性将事情闹大了帮着他,由着他为我做嫁衣。”楚修宁徐徐笑道,“因为我知道,此次联军剿匪因你我之故,将会完成的极为漂亮,当然中途也会遭遇波折,原因是有人通敌,这通敌之人不多,却全都与袁首辅沾亲带故……”
虞康安实在忍不住道:“楚尚书,您很有想法。”
“不是我敢想,是虞总兵给了我勇气。”楚修宁微敛起笑,“因为,我抓到了虞总兵一个足以抄家灭族的把柄。”
虞清拧着眉头,她知道不是自己女扮男装,此事不足以拿来要挟她父亲。
果然,楚修宁指向麻风岛的方向,说出两个字:“段冲。”
虞康安已有准备:“楚尚书是说我大儿子没死,沦为海盗?这事儿说出去有人会信?”
“赫赫功勋在此,你虞家尽出英雄人物,自然没人信。”楚修宁瞥了楚箫一眼,“即使我一再告诉我儿子,你除却会打仗,还善于做官,比我更会钻营算计,心狠手辣,他也是不信的。”
虞康安眉头紧锁:“楚尚书究竟想说什么?”
楚修宁道:“我想说的是二十四年前,浙闽联军剿匪的事儿。那时候你还只是浙江都指挥使同知,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剿匪之后,你从同知升任指挥使……当然,官职不算什么,名望才是最重要的,那一战,是你从军生涯里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虞康安暗暗攥拳。
“当时的麻风岛主抓了不少布政使司的官员作为人质,而你攻岛时,将海盗全歼,被俘的官员也全部死于战火,据说是那伙海盗太猖獗,且没有找到关押地的缘故,这其实是很严重的失职之罪,却没有人数落你,朝廷也没有怪罪你,只因没人相信你是刻意为之,毕竟其中有你的独子……段冲。”
楚修宁说着,随便挑了本资料来看,“前阵子,在我女婿给我的信中,提到了段冲。我为调查金鸩,将京中曾在沿海任职的下属全都喊了来,其中有一人,二十四年前曾在你的麾下参与过剿匪行动,他告诉我,当年麻风岛上有你的眼线,一直与你传递消息,与你里应外合。”
虞康安道:“行军打仗,有眼线和内应不正常么?”
楚修宁问:“是金鸩?”
虞康安点头:“是。”
“不是。时间不对。”楚修宁通过亡妻写给金鸩的信,明确得知金鸩是哪一日离开的,再通过从兵部调取当年剿匪行动的卷宗,得出一个结论,“你早有内应,在写信寄去京城给金鸩请他来福建之前,你已经知道段冲在岛上为了活下去,做出丢尽你虞家颜面之事。”
虞康安的拳头越攥越紧。
虞清瞳孔紧缩,因为隐隐听懂了楚修宁的意思。
当年她父亲早已做好了不留活口的准备,才会请金鸩来帮忙,才会在上岛以后不管段冲的死活,事实上是不管那些高官的死活。
或许还特意将战火往那些高官被囚禁的地牢引去。
再或许她父亲还趁乱亲手杀了几个。
那都是些文官,要他们的命实在是易如反掌。
却没料到金鸩竟会遭逢不测,也没料到有一位高官竟然存活下来。而不出所料的是,此人在获救之后立刻以段冲要挟他,他应是准备下手的,却不想被段冲抢了先。
的确如此。
虞康安此时只觉心痛,那是他养了七年的独子,两三岁时便已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力量,他如获至宝,一直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可他越大,虞康安越不了解他的想法。
修罗场上断肢遍地,鲜血染骨,几乎每个初上战场的军人都曾被吓到过,就连虞清刚来福建时,也曾吐了好几次。
段冲自小无动于衷。
虞康安教他上战场保家卫国,他反问家在哪里,国在何处?
虞康安教他为将之道和为臣之道,教完以后举了个例子,询问他日后若与天子意见相悖,该当如何。
他说,“说服天子。”
虞康安又问:“若说服不了呢?”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那就干掉天子”。
虞康安起初认为他是童言无忌,后来越来越多的事情告诉他,不是。
虞康安是带兵之人,心知他若不服管教,往后一定是个祸害,便是他虞家的大罪过。
而但凡有一点自信能教好他,虞康安也不想放弃,就比如知道他在麻风岛上的行为,最先想到的也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也许吃过这次苦,他会有所改变。
但这个愿望,在他出手捅死那个官员,且还狰狞一笑时,彻底破碎了。
再想起自己因为不够坚定,私心过重,将自己的结拜兄弟害的生死未卜,他才最终下了狠心,将段冲给放逐去荒岛。
“虞总兵。”楚修宁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去回忆那些他不愿去回想的事情,“我想问你,金鸩当时知不知道你原本的打算?知不知道他孤身去救你儿子,不会得到你任何支援?”
“他不知道我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