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第一次杀人后,我看见他的那一刻。
“小千。”他似乎要解释。
我转过头看着桌子,定定神,然后抬头看他,一秒,两秒。
我对他拔了刀。
打三老板的时候我没有想到拔刀,因为他可能在撒谎,或者我根本不信,只是认为他侮辱了我。但是当我发现这是事实以后,我第一个想刺死的人,是枫哥,第二个就是我。
刀尖在与他一拳之距的时候停住了,“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这同样是一个强悍的男人,而我,几近力竭。
他挥挥手,身边的人抓住我的两只胳膊。
“带小千姐下去休息。”
“是。”
他转身看着三老板。生意还没完,我也没有利用价值。
背对他,我发现做朋友这么多年,他一样可以冷酷到无耻的地步。不,应该说我们都是这一类人。同样的隐藏于无形,没有预兆,随时给予致命一击。这就是朋友。
我们也有对立的一天。
我被关在另一个房间,没有开灯,除了巨大的荧屏反射的冷光,映照在我脸上。
我完全没有挣扎,任他们将我放在沙发上,关上门,然后如同死了一般倒在上面。我想的最多的是俞子。
强//暴,这是一个多么罪恶的词。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俞子身上。当我的好朋友将我的弟弟按在床上施//暴的时候,我在哪里?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道光突然击中了我!
俞子曾经有一段时间要跟枫哥决裂。我想起来了,那一段时间他对枫哥态度极其恶劣,闹得很不开心。我以为他们是因为熙雅才闹翻的,为了让他们和好,我做了什么?对俞子大加责备,细数枫哥的好,让俞子看清事实。没看清事实的是我!唱歌的那天晚上明明发现了他手臂上的淤青,他还说是跟熙雅睡觉时弄的。这个一直任性骄傲的小孩,那么不知天高地厚,那么黏我,居然会忍着不告诉我真相!
我无法想象他身上带着那样耻辱的伤,还要对我强颜欢笑,忍受我的坏脾气,以及被逼迫着与枫哥和好。我究竟要怎样愚钝才会没发现问题?许多回忆一股脑涌了上来,许多奇怪的事情有了解释。
我无法原谅刘枫!
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弟弟?就算不看我们平时的交情,就看俞子以前那么崇敬他,把他当大哥看,他也不能狠心对他下手。我如此宠爱这个唯一的弟弟,心中也还存着他能够正常的上大学,结婚生子,然后幸福生活一生。就算我作为姐姐,是他生命中的污点,也不会成为任何阻力。我已经堕落,但是,俞子还年轻,还有许多美好年华要度过。枫哥怎么能够?!我究竟再想什么,为什么当初一点都没发觉?难道正因为尽在咫尺反而无法看清吗?“当局者迷”,呵呵,是吗?
做过的事情在我脑海里走马观灯一般闪过,对与错,善与恶,本来模糊的界限变得愈加模糊。我没有资格获得幸福,也没有资格保证我珍惜的人幸福。最后我们都会在这样黑夜之中,与欲望和冲动做斗争。
有没有什么,可以来结束这一切,让这些混乱不堪的东西全部消失?
我把脸埋在沙发里,蜷起身体,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闭上眼睛,黑暗是最温暖的被子,能够包裹住我的身躯,我的灵魂。愤怒,隐忍,怨恨,失望,灰心,恐惧在黑暗里融合成让我坚强的力量,当我再次站起来,又会坚不可摧。是的,它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心脏的中心。我只需要,静静呆着,呆在没有光亮的角落,活着,积蓄力量……
“叮叮叮——叮叮——”
我恍惚听到了手机响了,但是没有力气去接。
持续不懈的铃声,好似某人。
寂静被铃声打破,周围的一切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黑暗的视界变得灰暗,手机的微光在我的胸前亮起来。我的眼睛活过来,能够转动了。手机就在衣兜里,只要我愿意,可以很快拿出来接听,又或者砸得粉碎。
是你吗?
我握住手机,感觉它的震动。是小石安的号码,我记得滚瓜烂熟,想假装不知道,也变得那么不切实际。
手指移到红色的挂断键上,轻轻触着冰凉的键。
不要在这个时候心软,杨小千,不要让软弱成为你的标签。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按下去,然后继续等待,反击那些伤害你的人。情爱只是生活的调剂品,不要被它束缚。那些说爱你的人,最后也会欺骗你,伤害你,何必呢?
是的,何必呢?
我轻轻按下去,铃声骤停。心中有什么东西倒塌掉,苦笑浮上来。
我按的是绿色的接听键。
“千——”
是的,为了你这一声呼唤,我无数次打开自己的心扉。
“我知道是你——”
无数次感受你的心跳与我的心跳频率如出一辙。
“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