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火洞,她却无知无觉,一爪抓向谢玄襟前。
“师兄!”
小小伸手要拦,已经不及,谢玄拔钉心切,离得实在太近。
桃木剑要刺,却下不了手,若这真是他母亲呢?
女尸指甲划破谢玄衣襟,襟中飞出四只金蝠,接二连三,一只一只咬在女尸手背上,尖牙才刚咬到,金蝠便被女尸阴气所冲,顷刻消散了。
可这短短一瞬,已经足够谢玄逃开。
但他并没有逃,女尸身体僵住,两轮死眼盯着谢玄和谢玄襟中红兜,骨头架子“咯咯”轻响,似在颤抖。
小小再次捂住耳朵,那哭声又来了。
“师兄!拔钉!”
谢玄猛然回神,伸手一拔,女尸跪坐在他身前,竟然一动不动。
钉子落地,骨头架子松落一地,谢玄茫然四顾,心里已经明白,这就是他母亲。
小小眼见一团影从从骨中立起,渐渐成了人形,她刚要说话,就见那女人对她摇头,倏地飘到小小面前。
“不要说话。”
第102章 骨肉血
女声温柔至极,可小小还是抬手捂住眼睛,阴气一冲,她又开始流泪了。
女子往后飘了两步,满面歉疚:“对不住你了。”
小小抹去泪水,想要问话,被她摆手拦住,又说一次:“不要让他知道,你看得见我。”
女子说完飘回到谢玄身边,绕着他打了个转,一边哭泣一边露出笑容,双手阖什,仰头望天:“多谢商家列祖列宗,保佑我儿平安长大。”
她在缝那红兜之时,下了术法,这件红兜只要在儿子的身上,便能保护他,时隔多年,金蝠一出,便唤回神志。
泪珠涌出眼眶,还未落地,消散成烟雾。
是谁害你?
既不能说话,小小便借着符灰在地上写字问她。
女人垂下眼眸,又看了眼谢玄,才对小小道:“求你千万拦住我儿,万万不能让他替我报仇。”
小小愈加不解,她死状这样凄惨,若不是他们两人阴差阳错,来到这里,打开了棺木,她就会魂飞魄散,死前受的冤屈,再也无人能替她讨回公道。
为何?小小再次写道。
女人蹙眉抬首,望着小小的目光满是柔意,嘴角竟还微微含笑:“弑父的承负,非人所能受,我不能为了杀那禽兽,就断送我儿一生。”
弑父杀母,乃是人间极恶之首,作此恶者,报六亲子孙,生生世世都要承担因果。
何况谢玄还是修道之人。
小小闻言大震,商皇后是师兄的母亲,那皇帝就是师兄的父亲,他的父亲害死了他的母亲。
她咬住嘴唇,低头写道:他因何害你?
商云箩看见这句,脸现恨色:“为了我这一身骨血。”
商将军就只有商云箩这一个女儿,生下来时通体青紫,只有一丝活气,是商将军用术法稳固神魂,才能让她安然长大。
“我本该死之人,可父亲逆天改命,折半生阳寿为我续命,是以他不到三十,便英年早逝。”
商云箩说话的时候,眼睛一错也不错的盯着谢玄,她父亲为她舍去半世阳寿,她为了她的儿子,也这么做了。
“我父亲将最好的给了我,必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是这些害了我。”商云箩苦笑一声,“我的一身骨血就是续命的良药。”
圣人正值壮年,突然得病,太医束手无策,紫微真人也不过延缓病情,并不能根治他的病。
“有人向他提议,用我的血当药引。”
不过一两滴血,刺破指尖就能得到,商云箩并未当一回事,还希望以此能让商家人好过一些。
初时皇帝的病确实慢慢好了起来,也对她另眼相待,商家人再次得到圣宠,两人成婚多年,终于有一段和睦岁月。
可慢慢的,一两滴血不够用了,他从一天喝一次药,到每个时辰喝一次药。
即便如此,也控制不住病情。
便是此时,商云箩怀孕了。
商将军的法术只在女儿的身上灵验,所以用她的血当药,效用不大,但婴儿在母体孕育,母之血肉便是婴儿之血肉,先天得来的,比后天得来的要更强。
用这个孩子便能再施禁术,为皇帝续命。
商云箩拼死也没能将孩子送出去,自己还被钉死在棺中。
死后一口怨气不散,附在骨上等了十六个年头,终于开棺见月,了却心中夙愿。
谢玄解下衣衫,将母亲之骨收拢裹起,缓步走到红棺前,就见棺中有一滩血痕,他凝神瞧了一会,恍然大悟,这是木钉入脑,留下来的。
谢玄猛然喘息,点起火折,点燃红棺,将这个困了母亲十六年的东西烧成灰烬。
既烧了棺木,那棺盖也要一并烧去,他刚要点燃棺盖,就见棺材板上写着一行褐色的字。
“商家列祖,庇佑我儿,遇难呈祥,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