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也不敢抱太高的奢望。但是万一,万一他还有那么极其渺茫的希望能够获得幸福的话……那必定得是和身边这个人在一起才会实现。
所以,就算颜殊不那么说,他也不会再从他身边离开。
如果说人在极度悲痛的境况中都需要一个心理寄托才能让自己振作起来的话,那于归的寄托就只能是颜殊。
像叶煦曾经对他说过的那样,如果生命中遇到了那个无可替代的人,就一定要抓住了。
于归把手从颜殊的胸口处移开,绕到他后背上,紧紧攀住他的肩头,让两个人贴得很近很近。
“颜殊……”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颜殊贴在他耳朵后面应道。
“谢谢你。”于归闭上再次变得酸涩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颜殊喉头一梗,骤然传来的刺痛差点让他呛出眼泪来,还好于归并没有看到他泛红的眼角。
没有人喜欢经历痛苦,如果有机会能够重新做选择,相信也不会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幸福人生去换取所谓的坚韧心性和品格。
然而,人生永远不会给人重新选择的机会。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如果不想让自己以后都一直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就只能咬紧牙关去把这些痛苦都承受下来,以血肉之躯去竭尽所能地消化、排解,盼着自己在经受过洗礼之后,终能等来一场宛如新生的涅槃。
当然,这个过程一定是万分艰难的。
但是倘若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愿意不离不弃地陪在你身旁,跟你一同走完这条荆棘之路,那应当就是这不幸的境况中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一个人走可以收获坚强的内心,而两个人一起,收获的就是一份坚不可摧的牵绊。之于爱情,就是刻骨铭心。
“谢谢你。”
让我爱你。
※
奶奶的葬礼,是在两天之后。
麦启贤和李初谨得到消息后专门从台|湾买了最近一趟航班赶回来,下飞机哪儿都没去直奔颜殊这里,正好赶上于归坐在床上喝药,麦启贤看到他人形消瘦的样子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归归……”就上来把人给抱住了。
于归还没怎么着,麦启贤眼睛倒先红了。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我才刚走不到一个月……怎么会这样……”
于归抬手轻轻拍了拍他颤抖的后背,想劝一句,可自己被他这么一勾心里又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又放下手,在他怀里缓缓地做深呼吸。
还好李初谨这时过来先把麦启贤给拉开了,朝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当着于归的面伤心。
麦启贤本来刚在来的路上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自己需要克制,但是没想到刚才一见到于归,看着他整个人那种由内而外的憔悴,他就心疼得没能忍住自己的情绪。现在被李初谨这么一提醒,他才拼命把想哭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归归……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麦启贤坐在床沿上勾着头说。
于归把手伸过去盖在他的手上,握了握,虽然笑不出来但还是尽量做出一个想让他安心的表情,“没关系,回来了就好。”
可麦启贤听到他喑哑的嗓音反而更难受了,实在受不了,站起身用力捏了下于归的肩膀后就自己一个人冲到了颜殊家的卫生间,在里面待了好久才出来。
于归能懂他的心意,再看李初谨,虽然话不多,也没有多余安慰的举动,但是在看向他时眼底的悲伤和心疼却是真真切切的。
还有颜殊。
于归抬起头跟站在床的另一边的人对视一眼,苦涩却深情的微笑,让他觉得自己终究还不算可怜得无可救药。
※
葬礼当天,于归、颜殊、麦启贤、李初谨、叶煦,甚至连习阳都来了。
习阳的腿还没有彻底好,不过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在他见到于归之后,从第一眼看到他看他的眼神开始,他就明白于归已经知道真相了。
然而最可怕的是,他发现于归竟然不怪他。在他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和责备,反而是一种仿佛过尽千帆后的释然。
从前是他欠他多一点也好,如今是他欠他多一点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以一念之差做出的最冒险的一个决定,可以说是孤注一掷去赌他在于归心里份量的一个决定,却彻底将他们两个的关系推到了绝路上去,再无转圜的余地。
这一次,是真得应该放下了。
一场葬礼,便将过去也一同埋葬了罢。
※
从曼哈顿乘坐地铁去法拉盛,七号线,这条路线于归曾经坐过无数遍,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印象深刻。
或许他从来都是紧紧张张、忙忙碌碌的。即便是在地铁上,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在让自己抓紧看书或是补觉,根本无暇顾及到沿途的风景。
直到今天。
第一次,想让自己再好好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