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霞安排的医用包机和随行的保镳直接送回了香港。
「不用担心。」刘卓凡温柔地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那位皇甫霞小姐说,皇甫小姐没有生命危险。」
「子弹...打中了...她...她的肩...」
「放心。皇甫小姐那麽强悍,一颗子弹要不了她的命的。」
可在医院里躺着的这些天里,康以时一直的在问,却还是没有任何新的消息。皇甫枝是完全的杳无音讯;即使她派来保护康以时的保镳也没能说什麽。
「别担心。」景夕遥小心奕奕地把床升高,让康以时能坐直身子,「要不我找人打听去?」
「夕遥。」康以时看着房间一角的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木盒。「那是什麽?」
「那个呀?」说罢,景夕遥把那木盒拿到康的面前,「是皇甫小姐着保镳带过来给你的。」
那是一个老酸枝木盒,其上刻有龙纹图腾,系着一把发锈了的锁。康以时把它拿在手里,一声不响地盯着它。在木盒的一边,康以时灵巧地以手指头推出藏在暗格内的一根针。把针插进锁头的匙孔,稍稍扭动了一下,锁应声而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慢慢打开木盒那沉重的盖。
丝绒内笼上,一枚明显地翻新过的战时铜币在躺着,压着一张发黄了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芳华女子;女子有着一张美丽的丶和康以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照片上,除了那枚战时铜币,还躺着一个小小的丶有山水内画的鼻烟壶。鼻烟壶里,装载着外婆的骨灰。
康由安珍而重之的丶随她的心死而消失於世的东西,原来,一直被皇甫枝更为细心地保留着。
「为了,全身而退。」她的话,萦回於耳边。
她把木盒的盖子闭上,无声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你会跟我一样看着康以时就生气吗?
第21章 21
因着这枪伤,康以时推掉了学期的教学工作,请了几个月的假。然而,内里她很清楚,这和她身上的伤完全无关;是心里缺了点甚麽,让她无法投入工作而断然作出这个决定。这是她从事教学工作以来的首次;即使过去这一年饱受自己思维和心情的煎熬,她也从没想过要暂停工作。对此,她自己也是甚为讶异的;没法想像皇甫枝能让她这样无法释怀。
出院了以後,她在自己的家里休养;景夕遥也住到了她家,在仅有的私人时间里照顾她。然而,大多数的时间,康以时都是独自一人面对着空洞的屋子,反覆想着和皇甫枝的事。神打偶尔会触动到身上的伤口,痛楚却没有停止她的思绪;甚或,她已喜欢上这种身心上的痛。
皇甫枝,你究竟在那?她反覆地想。
在网络上搜寻着这段日子以来的新闻,一如所料的没有搜到什麽;只从皇甫的保镳那儿打听到,这麽一场腥风血雨已经过去,皇甫家族的帮会似乎还健在。仅此而已。发给皇甫枝的短讯丶电邮丶留言全石沉大海;她的人是生是死还是一个谜,而且是一个明显地被所有人合力掩埋的谜。
皇甫枝,你真那麽坚决要全身而退吗?她反覆地问。她轻抚着那老酸枝木盒,不期然想起自己还没认识郭子雄时候的日子。
那个时候,除了大学,康由安便只宅在家里,翻着无数的研究报告和书刊,想着无限个题目,在纸上写着一堆又一堆的文字。皇甫枝总也宅在家,每隔一丶两个小时便借故出现在她的身边。奉上一杯热茶丶问一道无聊的问题丶偷拍她的照片什麽的,全都只为一个明显的目的而存在。
「幸好你只宅在家。」那麽一个夜晚,皇甫枝为早已废寝忘餐的康由安端来了热汤。然後便坐在她身边,盯着她说。
「为什麽?」康由安并不特别在意;边喝着汤,边翻阅着一份期刊。
「你那麽迷人,走到街上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皇甫枝托着腮,凝望着康由安。
「我迷人?」这麽一说,康由安觉得出奇地搞笑,扭头看着皇甫枝,「你宅在家太久了吧!我那里迷人了呢?」
「那里都迷人。」皇甫枝坚定地说,还是凝望着康由安。「迷得我都头脑都被冲昏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这麽简单丶直接的女孩;为了逃离家里那一大堆黑暗的尔虞我诈和互相残杀而被放逐到了美国。
「三十多年,最错的,就是把她推回她讨厌的世界里去。」康以时说,盯着桌上那一杯白酒。
这天,刘卓凡到访,为她弄了一顿熟悉的丶无限怀念的海鲜大餐。对於刘卓凡来说,面前是陌生但真实的□□。她开始感觉到,康以时隐暪着自己的过去只是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使然;是为着掩饰她受伤丶残缺了的人性而存在。狠狠地把这张保护网撕破,实质只重击了康以时一个人;其他在外的人都只是帮凶。她有份儿参与了这次伤害康以时的任务;皇甫枝是唯一站在她身边的人。
而这刻,这个人突然消失掉。刘卓凡感觉自己有责任去继承那保护这脆弱心灵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