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而同的打发地远远的。
楚茨坐着,莲站着,她勉力解释道:“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不该抛下你独自逃跑,但是……但是那是因为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若是放在前阵子,她未必就不能将这点生死置之度外,可现在不同,她不想死。
楚茨鼻子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冷冷的说道:“本王的剑,折也要折在本王手里。”
莲心口凉成一片,她甚至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便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谁知等待许久的痛苦没有如期到来,反而脑门被轻轻的敲了一下,楚茨面上的冷色不见影踪,竟然露出了一点勉强算得上是温柔的笑意,莲擦了擦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发现的确是温柔。
敲在她脑门上的是一本薄薄的册子,楚茨睨着她,道:“身为我的佩剑,怎么能这么没用呢?”
莲心里哼了一声。
“这是我修炼的一些功法——不必担心,不是要你吃妖来修炼,是一些旁的东西,你以为仅仅靠吞吃那些灵智低下的东西便能到我今天这个地步么?”她道,“变强大,很强大,然后好好照顾姜央。我知道你喜欢她,她待你也与旁人不同。”
莲大着胆子白了她一眼。
楚茨失笑:“拳打脚踢也算不同啊,你见她对其他人哪个不是咬死不偿命的。”
莲道:“那你呢?你不照顾她么?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在她心里你比我重要多了。”
“未必的,”楚茨摇了摇头,“姜央是个很慢性子的人,同样也很固执,这点像我,一生认定了一个人,死生不负,不管是主人、情人、亦或者是朋友。她只是信我,但她也信你,不然怎么从来没怀疑过当初我出世的消息是你放出来的呢?”
莲一愣:“你知道?”
楚茨了然道:“我知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姜央,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让它烂在彼此的肚子里吧。”
她自嘲的笑笑:“其实我之前是想杀你的,姜央顶多失落一两天,也不会怪我。”
“那为什么又不杀我了?”
楚茨避而不答,上前一步,竟一把揽住了莲的双肩,抱在了怀里,在她耳边道:“你比我好多了,真的。阿央是个好孩子,好好照顾她。”
她声音低、轻柔,却说不出的凄绵苦涩,像是在交代后事,莲突然就鼻子一酸,她何等聪慧的人,又与楚茨一脉同源,反手拽住了楚茨将欲离开的袖子,低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
“非如此不可么?”
“非如此不可。”
“姜央知道么?”
“你觉得我能告诉她么?”
“她会伤心的。”
“不是有你么?伤心不过是一时的,她还是个孩子,哭闹几天,睡一觉就好了。”
“你这样——”
“够了,”楚茨不耐的截口打断她,“我的决定还不容你来置喙,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让我从姜央那里听到半句我今天同你说的话,或者没有说出口的话。我说不杀你,但也不保证不会反悔。”
她推门出去,万妖窟里竟然下起漫天的大雪来,这里的天气完全随楚茨的心意而定,她开心,艳阳万里,她不开心,阴云密布,而如今,竟白白皑皑。
她穿了一身白,雪越下越大,白靴踩在雪地里,留下的足迹很深很深。
“妹妹!”荆默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猝不及防把她的兜帽一把拉下来,楚茨笑着抬眼,她的容貌在这白雪里好看得惊人,荆默看呆了,一时间竟然完全没想起来他是跑过来干嘛的。
“来找我干什么?”楚茨仍是笑,心里却悲哀的想道,她可以对任何人温柔以待,唯独不能对自己爱的人了。
“下雪了!”荆默开心的道,“钟山都没下过雪,我来找你打雪仗!”
“嗯?别人不陪你玩么?”
“我去找了小石头,她不陪我。”
楚茨乐于从别人的言语里捕捉昆仑的消息,就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恨暂时遗忘掉,她问道:“她为什么不陪你玩?”
荆默如实道:“她说你更需要我,让我来陪你。”
楚茨忽然就别过了头。
荆默:“妹妹你哭了么?”
“我没有。”
“你说谎,我看到了!——啊!你还没说开始呢,怎么就砸我!看我的!”
漫天的大雪,落也落不尽,卷过了衰草丛生的荒院,卷过了黑石打造的宫殿门口,卷过了殿门口青衫单薄的女人,卷过了她冰冷脸颊贴着的白狐裘。
又重新呼啸着刮上了天,纷纷扬扬。
楚茨一把将手里的雪球精准无比的砸在荆默身上,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一角青色飞闪而过,退入了门后。
她一怔,正被荆默砸了个劈头盖脸。
然后她就势慢慢的蹲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像个迷了路的孩子,在雪地里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