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吗?是山腰那段瀑布上面吗?是种着青灵子的小山坡上吗?
脑中突如其来的一阵刺疼,她匆忙扶了一把孟召重的手臂,稳住身形,摇着头喃喃自语的离开了。
像是在查证什么的,昆仑把所有的屋子一间一间的推开,她发现一个很奇怪的房间,里面的布陈一眼看去尽是雪白,清贵极了,仿佛常常有人进来,桌子、椅子、屏风都一尘不染。
唯独柜门紧紧锁着。
昆仑眼角一跳,用力地掐了一下手心,伸手拉开了柜门——竟空无一物。
这里应该有什么的……
她眼神陡然就迷茫起来。
孟召重是被翻箱倒柜的声音吸引来的,进门就看到昆仑长发蓬乱,不顾形象的在找什么东西,孟召重忙将她拉起来,问她在找什么。
她像个凡事不知的孩子,两只手奇怪的朝他比划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孟召重不知道要说什么,昆仑看着他,看着看着,手里的动作就停下来,不说话了。她沉默着走到了屋外面,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楚茨抽去了她的记忆的原因,她开始越来越不记事了,常常相同的话要问孟召重好多遍,好多天都在问同样的事。她一开始坐在院子里发呆,后来就开始满山跑,孟召重问她去做什么,她说要去找东西。
出去得越来越早,回来得越来越晚。
她很喜欢换衣裳,每一天都要换一件新的,即使那袖子看起来还是完好无缺的,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小东西正窝在她的袖子里睡觉,偶尔气急了就要咬她几口。
她一遍一遍的去小瀑布下面,一坐就是一整天。
姜央曾经想杀她,远远的见过几次以后,便再也没有踏足昆仑山了。
倒是莲,算是楚茨的半个徒弟,瞒着姜央来陪过昆仑几次,只是昆仑不大爱说话,莲说着,她也就听着,有时哭,有时笑。
孟召重不知道昆仑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大概是从她不再去小瀑布的时候吧,她也不再频繁的换衣裳,而是越来越沉默,每天早上都去山上最高——也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有时候就睡在上面。
她开始嗜睡,一睡就是好多年,一开始几百年,后来几千年,好像常年不犯的老毛病都一起犯了,可惜再也没有人指着她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视线之外的地方发呆。
可我没有在你视线以外的地方,于我来说,已经哪里都是你了。
珠分钗折,人间天上。一帧犹在,伤何如之?
七万年后,孟召重寿终。
后来的后来,莲也再没有来过昆仑。
昆仑终于一睡不醒。
凡间的帝王早不知换了几家,天界的神仙日复一日的陨落,地上的草木和天上的星辰一样多了,波涛如怒,唯一不变的,是昆仑山巅永远澈朗的天空。
昆仑最后在一片黑暗里醒过来,伸手不见五指。
她摸到手边有一柄巨斧,于是拎起来,朝着正前方用力地劈了过去。
耳边听得一声极细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昆仑循着那个裂口继续劈,不知疲倦似的,终于轰然一声巨响,刺眼的白光从外面透了进来。
她从里面跳了出来,而后竟发现这天地间只剩下这么一隅,可以容她之身,其余都是漫漫无边的黑夜。昆仑遂挥动巨斧朝四周挥去,连绵的黑暗被分开两边,阳清为天,阴浊为地。昆仑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昆仑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昆仑极长。
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她好像终于明白过来什么,哈哈大笑着倒下了。从此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而心脏落在西南——化为十万大山昆仑。
亿万年后。
昆仑山万丈之下,万妖窟里。
一条白色的人影在妖群里迅速的穿梭,她约莫有十三四岁,长发散在身后,一张漂亮的小脸上血污密布,凡是她经过的地方都带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大鹏鸟振翅飞了过去,连皮带骨被咬下了一边翅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少女随即一跃而起,跳到高高的王座上,冷冷的睥睨着他们。她已然也废了一只胳膊,浑身上下皮肉翻开,露出触目惊心的血肉,眉头却皱也不皱,比任何人都要倨傲高贵。唇色极白,深金色的眼瞳却极亮,氤氲得不可名状。
不知道是谁双膝一软,率先跪在了地上,打破了杀伐初定的寂静:“王。”
而后的人便跟着如潮水般跪下,排山倒海:“王。”
少女舔了舔嘴角的血,嘴角一咧,恶劣地笑了。
她的笑容凝在唇角,妖群如分海般拥进来一个年轻的女人。来人约莫有二十来岁,眉眼极为精致,穿一身干净得过分的青衫,长长的袖子垂下来。
昆仑一步一步的走近,然后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