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公主和亲,总是聘礼啊、使臣啊,风风光光一大堆,可她呢,自己死皮赖脸地跑到别人的都城脚下,想和亲别人还不一定乐意,甚至会沦为朝野上下的笑柄,着实可怜。
思及此,她真的很感谢阮七公子,在她这样潦倒的时候向她伸出了援手,就算他别有目的也让她感恩。
「对了,寰平那孩子你还没见过吧?」沛后亲切道:「本宫与你母后是远房表姊妹,算来寰平也是你表哥,一会儿他来了,你们兄妹好好叙叙。」
一表三千里,其实她这个远房姨母,母后在世时也只略提过一两次,但亲戚再远,说起话来,也比旁人近些。
雁双翎能隐隐感到此刻四周佳丽投注在自己身上羡妒的目光。
「太子殿下驾到——」忽然,太监通传声响起。
众佳丽不约而同打起了精神,神情瞬间变得娇羞而妩媚,对着太子前来的方向,屈膝施礼。
惟有雁双翎仍旧站着,依她公主的身分,本来就与斯寰平是平等的,所以她不必行礼。
也因为如此,斯寰平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很显然,斯寰平认出了她,略感到惊讶,但身为太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倒还镇定,只笑盈盈地先与沛后及一众嫔妃问了安。
「平儿,快来见见你表妹,」沛后牵着雁双翎的手上前,「亲戚住得远,这些年不太走动,都不认得了。」
「原来这便是雅国的上原公主,」斯寰平向雁双翎施礼道,「听闻妹妹来我朝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可还住得习惯?」
沛后代为答道:「你妹妹如今住在友人的庄子中,说是衣食无虞。」
「哪位友人?我也算交游广阔,说不定此人我也认得。」斯寰平话中有话,眨着眼睛对雁双翎一笑。
「这天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雁双翎莞尔笑道:「指不定太子殿下真的认识,改天我请他出来,与表哥聚聚。」
「我倒是奇怪,妹妹既然来了皇城,不进宫来亲戚之间走动,也不住官方的驿馆,倒是跑到朋友家里去了,」斯寰平一脸笑呵呵,问话却颇犀利,「怎么,与那位朋友很亲近吗?他是男是女,姓啥名谁啊?」
这是在故意刁难她吗?在畅音园两人明明见过面,斯寰平应该已经猜到她去求了阮七公子,也大概猜得到她住在静和庄是为了什么,却还故意这么问。
不过,既然阮七公子安排她与斯寰平见了面,便说明并不怕让斯寰平知道这一切,所以,她亦无须害怕。
「因为有求于人,所以居住在他人庄中,」她照实答道。「表哥若想知道详情,日后双翎再细细告之。」
「好了,你们兄妹俩等会儿再慢慢聊。」沛后插口道:「平儿,这里还有诸多名门千金,今日都是特意进宫陪母后赏花,你与她们也见见吧。」
斯寰平没有再为难雁双翎,移步至众佳丽面前,一一行礼见面,园中气氛霎时变得微妙起来。
沛后对斯寰平道:「今日赏花,众千金还备了些小节目。平儿,你就与母后一同欣赏吧。」
「哦?」斯寰平挑挑眉,侧身看向雁双翎,「不知翎妹妹准备的是什么节目?」
雁双翎大方道:「近日在友人庄中习得一些曲子,姨母若不嫌弃,双翎就为诸位献唱一曲吧。」
「妹妹这曲子习了多久?」斯寰平忽然问。
「一个月余。」
斯寰平嗤笑道:「唱曲不比吟歌,一个月余,岂能入人耳?」
沛后连忙斥责道:「平儿,不要这样没礼貌。」
斯寰平道:「孩儿是怕妹妹丢脸,毕竟今日名门闺秀齐聚,大家皆拿出看家的本事,若妹妹弃自己擅长而从生疏之事,被比下去了,可怎么办?」
「我本来也没什么特别擅长之事,」雁双翎依旧微笑回答,「在家乡的时候,父皇也只曾夸过我丹青不错。」
「那公主就作画吧!」斯寰平骤然提议,「干脆就公主要唱的那支曲子作一幅画来,与大家齐赏,岂不妙哉?」
作画?这个对她来说倒是简单,但要以为题,且当场就得作出一幅画来……她环顾四周,见御花园中花团锦簇,忆起平时所习的曲子有段「原来托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那么,双翎就作画吧。」她点头道:「只是大半年没有碰画笔了,若画得不好,还请姨母与表哥见谅。」
得到沛后首肯,太监们端来笔墨纸砚、丹青藤黄,在雁双翎面前铺展开来。
雁双翎思忖片刻,便提起笔来。人人都以为她会精心描绘,花大半天的工夫,谁知道她寥寥数笔便完工了,这倒让人吃了一惊。
「翎儿画的是什么?」沛后好奇道。
「一张仕女图。」雁双翎笑道:「便依方才表哥所提议的,画了中的杜丽娘。」
「仕女图吗?」沛后不觉惊讶,「本宫还以为仕女图没两三个时辰不能完事,但看翎儿方才只大致勾勒了几下,画竹子都没这么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