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
他声音并不重,透着几分讥嘲。
这几分讥嘲能映入人的心底,没由来地叫段兑心头一颤,不是他心虚,他并不心虚,只是有一点疙瘩,这疙瘩在他心里已经慢慢地凝结,慢慢地由小疙瘩,成长到越来越大,已经成大块状,压得他不安。
“怎么、怎么会……”话到嘴边,他立即地压了话尾。
陈果将廉以钦脸上的讥嘲看得清清楚楚,总觉得人的脸变得非常快,总结出来一个事,便是纪蓉真有了孩子,而那个孩子不会是廉以钦的,那么……
她咬着舌/尖,话才叫嘴边,就让段兑的声音给压住了,却是不敢问了,问什么?问孩子是不是你段兑跟我阿果的孩子?
能行吗?
不行!
她硬着心肠没问。
“廉叔真幽默,上回纪蓉不是还跟你一块儿?”她大大方方地揶揄起廉以钦来,晶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尤其看到他脸上的青肿,更是心里痛快,得意之色并发作了出来,“我们又不会乱说的,廉叔这么个年纪,是得有个孩子了,是不是?”
她故意将孩子往廉以钦那么推,纯粹就是故意的。
“也对,我是得有个孩子,要不然,等我一摊手,这么大的家业都不知道给谁了……”
谁知道,廉以钦并不跟她争辩这事儿,直接摊开来一说,当作玩笑似的,完全将她的挑衅当作耳旁风。
陈果气得不行,那点肚量完全都是装的,要她说嘛,他还得被揍一顿,要揍得他面目全非,觉得出来见人都会丢人的份上才好。
“廉叔这么说,那肯定不是的。”段兑没瞧出来她那点心思,本能地就站在廉以钦这边,喝一口香槟,才能压抑住那份由心而生的父爱,坚决不能叫孩子被称为“别人的孩子”,那是他与陈果的孩子,不是别人的,“你呀,就好关心人,廉叔比我们都有想法多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让陈果觉得他全身上下都写着大大的“有问题”三个字,脸上依旧笑着,跟个乐天派似的,“嗯,廉叔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还多,自然是早有主意的。”
段兑下意识地一拉她,叫声“叔”,其实也没多大多少,这么说,好像有点过了——
陈果像是没发生他拉她的用意,淡定地喝着果汁,呸,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喝葡萄汁,喜欢吃葡萄,并不代表喝葡萄汁,——每次段兑总要给她葡萄汁,真是见鬼了。
从小一块儿长大,会不知道她不喜欢喝?
她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你好像不爱喝这个?”廉以钦没发作,别人敬他“老”,他给狠狠地噎了一下,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估计也能撑那么个一两次,眼利地瞧见她的眉头在喝葡萄汁时那么稍稍一皱,就似不经意地提了出来,“是不是换一个?”
陈果还没说,段况就替她说了,“不,她一直爱喝葡萄汁,小时候就爱喝,还弄过葡萄酒,就是没弄成。”
这是她吗?
陈果的疑问又浮上来,视线无意间与廉以钦的目光对上,那目光有点恶意,叫她迅速地撇开视线,不欲与他对上,——她还是能理解他的心态的,一贯是叫女人们宠坏了,觉得他边上的女人都是奔着他过去的,被揍嘛,那是心里不服输。
她特别能理解这种心态,自恋的人都这样子,没什么稀奇的。
“我都不记得了。”她说得有些遗憾,一口气就把葡萄汁喝完,直接往下咽,直到胃里了,她也讨厌这种味道,“我去下洗手间。”
段兑点点头,“嗯。”
他放心她,并没有觉得她丝毫的不妥。
他的陈果,总归是他的陈果,即使有不一样的地方,也总会变成他的陈果,彻彻底底的陈果。
她走的时候,觉得后背凉凉的,回头一看顾明珠跟着老爷子招呼客人们,并没有留意到这边,她微叹口气,走入黑暗的过道,往洗手间的方向过去。
“你们看到没,廉以钦那脸,看见没,不知道给谁打的……”
“你怎么就知道是被人打的,说不定是自己撞的……”
“撞什么呀,一看就知道是给打的,就是不知道谁给打的。”
“谁会那么不长眼打他呀,吃了熊心豹子胆?”
“那到是,真是吃熊心豹子胆不成?”
“……”
陈果听到的时候,赶紧地缩了缩肩膀,这些人,她不认得,呃,刚才也许有见过,她没记,就没认出来是谁,瞧她们好像也是从洗手出来。
洗手间,并不单单是洗手,看个人爱好,也可按功能划分,有些人还喜欢在洗手间里开个啥叉叉的派对,男男女女混成一堆,那才叫玩,玩得特别有品位,真品出味来的——
她笑眯眯地想着那个画面,不是她乱想,是里瞧见过,还真是挺乱的,只是上一秒她在笑,下一秒,她就笑不了了,那笑意就僵在脸上,显得特别的怪异,到没哭,她不哭,平白无故的就哭,不是她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