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红叶越来越拥挤地漫过眼睛,刚刚开始还是三两棵地挣扎在白桦林苍白的躯干间,惊鸿一瞥里来个凄艳的亮相;到后来,大面积的深深浅浅的红开始在每一个触目可及的山头上肆无忌惮地燃烧,烧得心也跟着狂野起来,文童在惊喜里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叹息。
因为,文童喜欢红叶。文童听陈成河说,她妈妈就是在一个漫山遍野是红叶的地方生下的她,红叶,是她生命里一抹温暖的缘分,她希望把这抹缘分也留给朱诺————“也许是红叶,”红叶漫过她的眼睛,文童突然说。童夏一直将她的惊喜看在眼里,不过,她突然这么说,到真不知是什么。童夏疑惑地望着她,文童转过头看向他,女孩儿的眼睛里映衬着红叶的酷与美,也有红叶灵魂里的真挚与美好,“是我妈妈给我留了些东西,我想也许就是红叶,”她微笑着又看向那片火红的存在,“我现在觉得,这才是最值钱的,”微微扬起下巴,又有些自负的小模样,童夏笑了。觉得这样的文童让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我想回去一趟,把它取回来,好吗,”文童又看向他,童夏只是望着那遍野红叶,没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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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童夏点头了就后悔了。
真不是他没有那个气度,害怕文童回去了会怎样,他既然要让文童尝试着信任自己,他也会信任她!何况,还可以很没出息地退一万步想,文童即使放得下他,她放得下朱诺吗,现在,他们才是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只是,童夏感觉自己答应了后,心里毛糙糙的,总象会出什么事儿,可沉下心来细细琢磨,又会出什么事儿呢?狂妄恣意的童夏做事从来没这么拖拖拉拉过,可这关系文童———童夏确实想反悔。
我们先回去,我派人去给你取————几次,童夏话到嘴边,可看着文童望着他的眼,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可以预想文童听到后的反映,她不会哭不会闹,只会是莫大的失望,而且一切都会藏在她冷清的眼睛背后,就象上次明明答应她可以亲自去购买祭奠她妈妈的祭品却又没让她去————何况,童夏确实留恋自从他答应她后,文童展现出的平和感,她一定很高兴,可是她又不是那种会因悲喜而牵动过多情绪的人,她只是放下了一些防备、不信任,在真正做回她自己罢了,而,童夏就是想亲近这样真实的她。
“————我以前看过一幅画北海道风景的日本名画,记得它的注解是‘我们以北国林莽的气魄容纳所有的人生,它是暴风雪中的驿站,让你我在疲惫的旅途中体味到世间的温馨’。今天一看,真是如此。————”她会这样真诚地对他说,“——他们唱的歌总象冰下沸腾的水有种压抑的激情,可认真凝听着歌声的老板娘,日本女人特有的温柔眼风看起来真是动人得很,很容易让忧郁的心迅速得到抚慰。不知道当初的川端康成是不是就这样轻易陷落在雪国女子的眼风里呢?——-”她会这样俏皮地对他说,这样的文童是鲜活的,是明亮的,她对自己说,她感谢他带她来北海道,她以前看过的许多文学作品都把有情有义有爱有恨的舞台让给了北海道,她曾不止一次的想到,那即使真的见到了北海道的雪,那雪也应该是热的吧————说的,童夏的心是热的,她恋上这样的北海道,而他,恋上北海道里这样的她————所以,童夏还是决定放下一切不安,带着她回她的故乡。
飞机是在凌晨四点到达的天河机场,从着陆的那一刻开始,文童的心都是飘摇的。
鼻头一直酸酸的。童夏牵着她出关,打车,上高速,朦胧晨光下的街区————清净的街道,偶尔有晨练的人们跑过,大扫帚在穿着厚重的女人手里有节奏的在地面上滑过又滑过,看着熟悉的一切,听着熟悉的声音,呼吸着熟悉的空气,————文童走着走着,泪,流了下来,她也没去擦,只是习惯地去吸吸鼻子,双手放在荷包里一直抠着指甲,模糊着泪眼看着身旁路过的这一切———童夏跟在她的身后。他的文童此时是茫然的,又是倔强的,真象叶流落在雪夜里的红叶,飘摇不定,可又偏想坚持点什么——她竟然走到了这里,“荣北公安分局”。
女孩儿定定站在街道的对面,那边,是她工作的地方,是她信仰的所在,是她忠诚的———文童的泪掉地更凶了,她发现自己的步伐竟然一步再也迈不动,现在,她可以冲进去,童夏甚至就在她的身后————可,————童夏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挣扎,看着她的痛苦,看着她————慢慢跪下————凄凄冷冷的街道,光秃的树丫下,一个女孩儿,伏在地上深深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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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无论怎样模糊,总潜伏在我们的心底,使我们的心境永远得不到宁静,直到这些梦想成为事实为止。————文童双手垂下,立在风中怔怔望着对面正中那庄严静穆的警徽,凛冽的晨风如刀削般刺痛着她的皮肤,————她抬起手有力地抹了下自己的脸,将吹乱的发丝塞在耳后,转过头,看了眼那边的童夏,女孩儿那双红通通的眼———重新将手放进荷包里,文童转身走了。童夏默默跟在她身后。脚边,寒风打着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