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地不停细数着时间的步伐,壁炉里妖艳的火舌在“噼啪噼啪”的清榨声中扭动腰姿————室内,温暖如春。可,尽管如此,—“还要拿过来点儿?”
那是只青铜雕花的小火盆,尘莫微弯着腰一手轻捻着它的边缘,皱着眉头有些不耐地,却还是心甘情愿地,扭头问着,他身后————樱桃木镀银的暗红大床上,俯趴着一个柔美的身影,女孩儿长长的发浪漫地披泻在床间,眼帘半盍,唇角慵懒微弯,映着暧昧不明的火光,折射出靡艳迷离的光晕——“恩,”女孩儿只轻哼了声,尘莫还是将火盆提哩近了些,“还冷?”
“恩,”女孩儿已经闭上了眼,唇角的微弯却绮丽迷人,“我发现你是故意折磨人吧,刚才说热也是你,”尘莫松开火盆,靠进旁边的摇椅,看似有些失去耐心,“刚才是有点热,”女孩儿说,也不象撒娇,也不象狡辩,就是在陈述事实,“我看不该叫你毛毛,你哪点有人家毛毛的善良、善解人意,你就是个别扭的坏虫子,”毛毛是德国作家米切尔.恩德笔下的一个怪怪小女生。书的名字就叫“毛毛”。尘莫给她搬来了那么多书,她最喜欢翻的就是这些成年童话,有些天真,有些残忍,扭曲的梦幻————和她本人个性还真象。反正尘莫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就一直管叫她“毛毛”。
女孩儿却只是轻沉了口气,她习惯这样,尘莫观察久了,发现这其实是这孩子沉稳的一面,她从不抢你的话,说话有条不紊,可那要说出来的话呐————“你到象那分成两半的子爵,一半坏,一半又善良,怎么不干脆做全了好人,我还念你的恩,”女孩儿眼还闭着,声音不大,却清亮的如那最澄澈的湖水,尘莫被她说的真是哭笑不得。是意大利作家伊塔罗.卡尔维诺的作品,子爵打仗中被炮弹击中,身体切成两半,每半边各有一只手、一条腿、一个眼睛、半张嘴巴、半个鼻子,一半邪恶,一半善良。邪恶的一半回到家乡,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善良的一半则活雷锋似的,好得令人不敢相信,后来,两人决斗,分成两半的身体合在一起,又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尘莫想,她说自己是分成两半的子爵,还真没说错,对她,他不总口里嚼着,还不事事儿都按她意办了?好人也没做个全儿———“你啊,这张嘴——-”尘莫无奈地抚上她的脸庞,女孩儿也无动于衷,眼,仍闭着。
童满走过去,带着慵懒的笑意,“她是不该叫毛毛,她有自己的名字,”尘莫直起身子,眉轻挑,看上去很有趣味儿的样子。女孩儿听见他的声音,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掀开眼帘,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一副根本懒地搭理的模样,童满也没在意,走过去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女孩儿柔软的发,“她叫童汶,是我最亲爱的妹妹,”眼神柔软地看着还趴在床上的女孩儿,眸中那如水的美丽———女孩儿却没反应,尘莫看见她小小撇了下嘴,脑袋轻移了下,好象蛮嫌恶童满的接触。尘莫恶趣地笑了,“呵呵,童满,你这‘妹妹’可记仇呢,她总记着你那天把她丢地上,看她流血不止——”童满微笑着抬起眼,和尘莫交换了一个眼神,俯下身慢慢扒开散在女孩儿面颊上的发丝,下颚枕在她的脸庞在她耳旁轻喃,“童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想不想听我跟你说你小时侯的事儿——-”妖艳的火焰在火盆里靡丽地跳跃着,男人的声音如有磁性缓缓道来————女孩儿只是睁着清亮的眼睛听着。窗外,月夜,在沉沦。
97
这是一座精致的不能再精致的小城,小樽。离札幌不到一小时车程。
小樽太小巧了,是一个被罐装的不变质的城市,它几乎不怎么流动的运河说明了这一点,时间到了小樽就几乎是静止的,就象这个坐在床上的男人。
宁静的,注视着外面清冷如月的庭院。他手边摆放着小樽的艺人静心用手工打造的八音盒,它匪夷所思地散发出类似宝石一样的色泽,如同男人一样,带着琉璃的质感,干净纯透,人们看到的时候往往只能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
童满没有走进去,只是立在门边看着自己的弟弟。无声寂寞的孤月雪菊,无声寂寞的繁华落尽,他孤傲地注视着这寂寥倦色,————在想文童吧,是在想文童吧,还有他们的朱诺,————童夏整整昏迷了三个月才转醒,蚀剂寒毒浸入了他本就畏寒的身体,童家倾尽百余名医费尽心境将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却已是一躯残败羸弱,童满总记得童夏从混沌中醒来看见自己失去的双腿————他的弟弟,他唯一,的弟弟,———那沁白的脸色蔓延开的绝望————童满只觉心在被人一刀一刀地割,“文童呢,”苍白的心殇,无神的凝望,却仿佛可以落出血红的泪滴。他只是轻轻地问,“死了。”
童满只想这么说。他看见他的弟弟闭上了眼,是那样重,那样重————此后,童夏极少再开口说话,他身体虚弱地没有力量,总在混沌与微弱的清醒间徘徊,——可,童满知道,他一直在想着文童,想着那个别扭的女孩儿,是的,别扭,尽管记忆空白,可骨子里的气质————她真的就象一株扭曲的刺菊,可以深深扎进每个人的心里,搅乱,搅乱,陈谋说,文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