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缭乱的选择中,唐丽婷面临了一种甜美的忧愁。
她不知道要选择哪一所。
直到段家豪打来了电话:“唐丽婷,你的申请怎麽样?”
“基本上都出了结果,不知道去哪一所。你决定了吗?”唐丽婷想听听段家豪的选择,然後心里头不知怎地,默默地,似乎想去一所和段家豪比较近的,或者说,要是能同一所就好了。
“我去康奈尔。”段家豪的回答利落干脆,却让电话那头的唐丽婷无言以对。她没有收到康奈尔的录取。
“这样啊,那恭喜你了。”唐丽婷放下电话,也没觉得自己这样突然的行为,会有多麽地不合适。她的成绩比段家豪要好,她的材料也是精心设计的。是了,就连申请大学,都是要看家境的,是不是?唐丽婷全身上下的血液凝固,推开自己的家门要出去,她心里烦躁,看见东西,就想砸碎了。
然後她进了楼道,楼道里阴森冰冷,她却在这周身寒冷的狭窄空间里,完全地不知所措。她觉得好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办,而且她还不甘心,却再也没有努力的力气。
她只是个17岁的小姑娘,却觉得自己心里头,已经是个37岁的中年妇女。心如死灰,无爱无恨,得过且过,苟且过日。
沈重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听起来很是拖沓疲惫,唐丽婷漠然地抬起头,眼睛里面是无止境的黑洞。
少年穿着宽大的校服出现,他的身影高大,挡住了窗户里透出的些许光亮。那人低下头,看见坐在台阶上的唐丽婷,面目模糊,更看不清表情。
唐丽婷张嘴,觉得胸腔里挤满了话,强烈的情感冲击着她的头脑,她需要发泄。这种想要交流的心情,因为面前这个人的出现,变得强烈,是前所未有的一种强烈。
温越泽的头发剪短了,没有刘海了,头发一根一根全部立起来,配上那刀削斧砍一般的英俊脸孔,显得刚毅又坚硬。
“头发染回来了啊……”女生轻声感叹,而後发现,温越泽的耳钉也不见了。
男生仍然是一言不发,而後在短暂的沈默後,绕过了唐丽婷,自行上楼,然後开门进屋。
温越泽,再也不和唐丽婷说话了。
那麽的一个瞬间,唐丽婷竟然有点天崩地裂的感觉,头顶上的阴霾将她吞噬,她身体的每一个器官似乎都在衰竭,让她从此之後,没有任何生存的空间。
之後唐丽婷经历了一段长久的消沈。她需要奖学金,而排名靠前的好学校,没有一所给她提供了奖学金。所以在来回的衡量下,唐丽婷选择了一所文理学院。全额奖学金,以後如果有机会,还可以转学去更好的大型University。
时间一转眼就晃到了四月份。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唐丽婷却觉得,自己的冬天,没有过去。她的签证顺利通过,因为没有其他的事情,所以也帮着父母打理店里的生意。腥臭的海鲜味道,偶尔让她产生一种自虐的快感,她还是很低贱,她还是没有前途,只有这种海鲜的味道,才是一种坚定地,真实的存在。
混乱的思维与想法,让这一年18岁的少女,有了一种阴沈的妖娆。
偶尔会碰见温越泽的父亲。那是一位颇具魄力的壮年男子。相比起唐父的温和善良,温父有着一股无所畏惧的闯劲儿,因此温家的买卖越来越红火,菜市场成了连锁店,已经在这所城市,有了2家分店。
唐丽婷想着,或许今後,温越泽会成为一个大型连锁市场的年轻管理者,西装革履,名车出入,挥金如土,豪气万千。想到这里,唐丽婷先是不可思议地一笑了之,而後心底的深处,产生了一种潜在的恐惧感。
她害怕温越泽的成功。
她害怕自己去美国的选择,最终没有温越泽继承家产的选择正确。她害怕自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兜兜转转,自己是最後失败的那个人。
然而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後悔的余地。唐丽婷在自我质疑与厌恶的6月清晨,将自己洗漱干净,然後偷偷跟着温越泽,去了他参加高考的考场,目送着温越泽进入考场,然後在外面等待考试结束,再跟着温越泽回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麽,她更不知道自己这麽做的意义是什麽。她只是想这麽做而已。
6月9日,高考结束,温越泽估算了分数,成绩很高,或许能够进入国内一流的大学。温家一家和乐融融,满心欢喜地吃饭庆祝。唐丽婷听说了这件事,内心复杂,一边替温越泽高兴,一边又为自己哀伤。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然而6月10日,唐丽婷打开电脑的时候,自动弹出了一封电邮。她打开一看,是来自康奈尔的录取通知,并且提供了半额奖学金。
後来唐丽婷才想明白,自己究竟为何到了这种时候,才收到通知书。想来每所名校的录取,都会有个waiting list。唐丽婷的条件肯定不算特别好,但是也不算差,等到名单前面的人,选择了更好的学校,空出了位置,唐丽婷也就相应地,获得了录取机会。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