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得小脸越发青白,缩着身子依偎在江采衣的身侧,娇娇弱弱不胜一碰的模样。
那沉香木的龙床有足足五六人宽,两队宫人扛着甚为沉重。人人沉默无声,领头的内侍提着两溜红纱罩着的小宫灯在前方开路,漆黑的雨夜里面,人影仿佛在黑暗深处浮动的亡魂。
这一季的梨花已经开败,坠在雨里,在足底踩成零落的香泥。
御帐近在眼前,灯火通明,风雨中显得越发巍峨。牛皮上的铆钉反射着檐角宫灯的火光,光圈一层层地穿透雨雾,又渐渐淡去。御帐外,两对粉衣宫人垂首敛袖,默然侍立。
江采衣看到熟悉的龙床被抬走,不明所以,连忙回头想问问,却发现那些宫人似乎极为惊惧,对她行礼之后就匆匆跑开,居然没有人胆敢上前给她回话。
周福全缩着身子等在御帐外头,见到宸妃青辇连忙凑过来,伸出手臂让江采衣搭着下辇,“娘娘,皇上等您很久了。”
皇上回来了?江采衣心里一暖,顿时觉得喜悦从每个指尖透进来,她甚至等不得身后的曾婕妤,提起被雨打湿的裙角就向内帐里头跑去。
她跑的那样欢悦那样焦急,地上的青石板被大水冲过,冰冷而光滑,丝履踏在上面,寒意能从脚跟直窜上心脏。可她半刻都不愿意等待,她那样焦渴,那样渴望,似乎再多等待一秒就要死掉一样。
“——姐姐!姐姐救我!”内帐的帘子还没有掀开,里头就蹿出一个狼狈的身影,模糊的直扑过来,和江采衣直直撞在一起。
“咔!”一声,是双膝重重跪地的声响。
江采衣被冰冷柔软的双臂给缠住,脚下狠狠一绊,赶紧抓住身侧低垂至地的珠帘才稳住身形。珠帘杂乱一阵碰撞,光滑冰凉,映的帐内光线有些陆离扭曲。
“你——”江采衣的膝盖被江采茗狠狠抓着,一阵钻心痛楚。
江采茗整张脸都埋在她的裙裾里,哭的撕心裂肺,“姐姐……我明明是奉了姐姐的命,在帐子里等着伺候皇上的,可皇上却非要怪罪于我!说我拿着把柄威胁姐姐……这是莫须有的罪名啊,姐姐权倾六宫,是北周的宸妃娘娘,我哪里来的本事胁迫姐姐呢?姐姐,求求你……快去跟皇上解释清楚,救救妹妹的命啊……”
江采衣艰难的低头,看到江采茗哭的撕心裂肺,她身上小衣残破、头发蓬乱,白皙柔软的娇躯暴露在空气中,又是委屈又是惊惧的模样。
这时候,刚好有惊雷贴着头顶炸开,青白色一阵闪烁,震懵了江采衣的神智。她艰难的紧紧抓着那几根珠帘,须臾不敢放手,然后无措的,恍然的,看向内帐里面。
耳畔似有嗡嗡声,什么也听不清。但是,她偏偏就清楚听到了江采茗说的“把柄”二字。江采茗这一番哭闹,就是为了提醒她,她还有“把柄”在宋依颜手里。
把柄。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宋依颜真正想做的事情。她不给她逃避的时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见缝插针,不择手段。
江采衣扭头去看周福全,老太监的脸庞藏在暗淡的烛火中,看不真切,只是清楚写着无可奈何和恐惧。
周围的宫人似乎都比往常沉默的多,一对一对的立在廊下,手捧牡丹鎏银香炉提灯,垂眉敛目,风吹雨泼都寂然不动,宛如钉在地上的石头雕像。
方才急切的心情犹如烈火被冰雪兜头一泼,极大的恐惧窜上心头,江采衣像个被铁水浇铸的人偶,茫然的隔着一层薄薄月白薄纱,站在距离内帐不到一步的地方。
里头,就是皇上。
他的影子很清晰,他坐在九层紫铜灯架下,江采衣从一副青丝之间看去,那个修长的人影清晰可辨。
大风把透湿的月白纱帘一角猛吹起来,江采衣甚至可以隐约看到皇帝足下的衣摆,那鲜红衣袂上的金色牡丹展开层层丰润的花瓣,恍如盛开。
“娘娘,皇上在里头等您呢。”老太监干巴巴的声音犹如从什么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
说着这话的时候,江采衣背后也传来轻巧的足音。曾婕妤款款从青辇上下来,缓缓停在江采衣背后。她身上鹤氅的水坠落在地板上,清晰的一滴又一滴。
前面,跪着江采茗,后面,跟着曾婕妤。
江采衣颤抖着伸出手去,鬼使神差撩起了面前的薄薄纱帐。
内帐里,北周的皇帝陛下手指托着下颌坐在桌边。他柔软的黑色长发铺在朱砂红的展衣上,衣上栩栩如生的赤翟犹如翻飞的艳丽火焰,混沌成一片无比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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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衣举步走进房中,一步一步,虚软得如同踏在云端,空荡荡地全不着力。
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机械式的迈步,身后跟着曾婕妤迤逦而行。
前方的皇帝是火焰,而她的影子倒映在石砖地上,犹如扑火的飞蛾。只是,她追逐的火焰有是冰冷的。
皇上在微笑,表情柔和,可他浑身的疏离和冷漠却不容错辩。她是他的枕边人,他的一举一动她都刻在心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