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可是心底怎么那样空落落?昨日还能握着手细细喁喁,贴心贴肺的宝贝女儿,今日就已经远在天边,稀里糊涂的关在了那铁瓮里头,或许直至白头,都不得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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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茗入宫的消息,就如同深潭下的死水一样,寂静无声的过去了。而猎场西角搭起来的漆黑帐篷里面,却整整闹腾了一晚。
宇文靖太子遇刺,是羽林军里头出了细作。雷宇晨带着羽林卫名册和画像连夜上山,挨个比对困在石山上的羽林卫们。
结果……居然就抓出来一条谁也想不到的大鱼!
雷宇晨和副将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个清雅的白发青年竟然就是差点刺杀了南楚太子的凶手!
——画兰,天玺帝九年入宫,帝少时曾幸于太液池梨花园。因为是男妃,皇帝临幸后敬事房不记档,只记得约莫也就侍寝过三四次。
再往深了挖,就更不得了。画兰只是别名,他的真实身份,居然就是南楚那个早不知道死到哪里去的少年将军孟天兰!小小年纪就掌管海疆,死守着南楚的海防,被苏倾容设计入狱的孟家小将军!
二话不说先把人锁拿下狱后,雷宇晨背后密密冒起了一层白毛汗——好家伙,这教坊是怎么办事的?居然就把这么一号人物给送进了宫里?!还好不是很得宠,否则这不是给皇帝的枕畔放刀子么!
消息一经呈上御前,皇帝当晚就现身了范行止用黑色帐篷临时搭起的大狱。
晚间雨水冰凉,帐子里头黑漆漆的,角落一盆暗淡橘红炭火,在寒湿的雨气里将灭不灭。
帐子是黑的,刑具也是黑的。范行止这人一向干净的近乎于变态,每件刑具都差人擦得晶光透亮,寒刃一般亮在灯头的纱罩下,刺粼粼的让人骨头发酸。
纤细的白发青年吊着双手,手腕上套着手指粗细的铁索,整个人悬空拽在天顶上,脚不着地,已经昏厥过去几次了。
提刑官范大人还没有开始用刑,他笼着袖子,歪头站在画兰面前细细打量,像在看着一株花,一棵树,一副构架精美的死人骨头。雷宇晨看他那副样子,壮硕的虎躯忍不住就打了个寒战。
范行止一身黑衣,苍白的指头捧着荷叶绿铜盏,静的仿佛融化在了黑雾里头,正在细细思考该从哪里下手,皇帝就掀帘子进来。
沉络来得很突然,范行止和雷宇晨立刻下跪退避。
帐子里很静,画兰在微弱的火光下困难的睁眼,青色琉璃灯盏在黑暗之中摇曳,他努力的想看清灯光下那朦胧的方寸光明。入目的是一袭鲜红如血的衣袂铺展,在刺绣的金红与一线夜的淡淡烛火之间,宛如月下大红牡丹徐徐绽放。
呵,没想到……他竟然会来。
外面大雨瓢泼,他的衣摆都被冷雨淋湿了,可是挡不住一身淡而撩人的海棠香味,阔别几年,依然熟悉。
画兰的呼吸有瞬间的迷离,微微掀开睫毛,看着面前那个人徐徐伸过手来。
那手指白皙细长,骨节分明,色泽犹如初初开窖的清瓷。烛火的薄弱光丝流过指尖,滑上丹红夔龙纹箭袖,一线靡靡妩媚的妖艳。
恍惚间,就想起来几年前他跪在梨花树下,抬头望去,那个倾国倾城的美艳少年就是这样低头,向他伸出手。极清冷的凤眸,却偏偏又从深处渗透出一点极灼人的热,波光流动中隐隐藏着锋锐,仿佛寒刃的锋线,一种极尽敏锐的艳。让他心房一阵剧烈而冗长的瑟缩。
“咔”一声后,那美丽的手指解开了他手上的铁环。
画兰还未反应过来,就骤然被捏住了最要紧的穴道,沉络的指尖发力极狠,狰狞如刀,画兰剧痛之下右拳一挥而出,擦着皇帝的脸颊出去。
“哼……功夫果然都在右手上,不愧是孟天兰。”皇帝偏偏头避开,手指贴着画兰的背脊滑下去,折过他的右手。抓握片刻,凄厉惨叫登时划破黑账里阴冷的空气。
雷宇晨在一旁激得毛发森立,听到画兰右手骨骼被节节抓碎的脆响,不由自主地用右手紧紧掐住了左手虎口。左右看着,皇帝的表情不对劲!虽然平静到可以称得上柔和,可他下手分明就是要命的架势!
……这孟天兰哪里惹到他了?!!
“陛下!”雷宇晨在御前不敢拔刀,只得泼命冲上去狠狠用肩膀架住皇帝的手腕!雄健身躯整个挡在沉络和画兰之间,犹如铁坨一般死死楔了进来!
虚弱的白发青年额头满是细密汗珠,颈子软软的垂在皇帝肩膀处,撒开一背雪白的蜿蜒发丝。
“陛下!陛下!这是南楚的孟天兰!暂时杀不得!南楚三千里海疆布防图,都在他的脑子里!”雷宇晨扛的满头大汗,吃力嘶叫。
“滚开!”沉络冷笑,手指并未收力,一个甩手就将雷宇晨整个人震飞了出去,“朕今日有兴致,非亲自审审这细作。看是朕的手厉害,还是他的嘴巴紧!”
雷宇晨连人带铁甲轰然摔在地上,震的胸腔一阵裂痛。
电光石火间白发犹如破散的碎雪,画兰整头白发都被大力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