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里一尊玉凝成的佛像。
宇文靖喉咙滚了滚,咽下一阵不适,携着慕容千凤的手规规矩矩跪在沉络脚旁。
“皇上……有何吩咐?”他干涩的问。
沉络微微垂下漆黑的睫毛,目光在宇文靖脸上轻轻流转,缓慢的让他整个身体向后瑟缩去,某种阴冷的意味顺着发丝,一点点的向上攀爬。
末了,皇帝笑一笑,“恭献侯,你可熟悉白州?”
白州?宇文靖想了想,白州是南楚东部最大的一个州郡,也是南楚的产粮源地之一。八百里平川,土壤丰美,自古有“白川熟,天下足”的美誉,他作为南楚太子多年,自然对白川异常关注,不可谓不熟悉。
沉络并没有等他回答,微微侧头,枕在支起的手腕上,“襄阳已经攻破,汴梁指日可待,恭献侯,你此刻不必跟在朕身边。白川民风顽固,北周军至今未能完全掌控,前几日又闹了暴乱,朕指给你十万金吾卫,你去白川镇压罢,今晚便动身。”
宇文靖倒吸一口冷气,狠狠抬头,对上了那一对令人心惊动魄的美艳眉眼。
那双眼睛里只有笑意,还有无边无际的算计。
他跪在地上,只觉得寒意钻透了肌骨,顺着血液逆流而上,差点把他凌迟成骨架。
“臣……”他干哑的开口,企图做最后的挣扎,“臣已经多年不带兵……”
“你不需亲自带兵,”沉络没那么大方,自然不可能把十万大军直接交到宇文靖手中,“雷宇晨一起去,战事上他自会辅佐你。”
说罢沉络不给他任何辩白的时间,轻启红唇,“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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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南楚春雨缠绵,落在身上却疼的刀刺剑挑一般,宇文靖要极力维持住脚步的稳定才能坚持住不要摔倒。
一旁慕容千凤还喜气洋洋的念,“恭喜侯爷,皇上一直没有指派前去白川镇压暴乱的人选,哪里知道今日就特地选了侯爷!侯爷最熟悉白川境况,又得了兵权,这次定然能一举立功,日后便也能得陛下青眼,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宇文靖猛然回头,狠狠一巴掌扇在慕容千凤脸上,睁着一双血红的眼。
“闭上你的嘴!”他冷冷咬牙,浑身在春雨里直打摆子,雨水顺着他面部暴突的青筋道道流下,仿佛一只困在地狱的孤兽。
“白川!”他干哑怒吼,“让我去镇压白川暴乱!?白川是我南楚的底盘,暴乱的人是我南楚的百姓!而我是南楚的太子!沉络让我去白川镇压暴乱,就是不给我留活路!说得好听,十万军权?其实还不是掌握在雷宇晨手里!雷宇晨名为辅佐,实为监视,我就是个空皮子傀儡!”
“恭献侯,”慕容千凤捂着脸侧血红的五指印,轻轻的说,“您有什么火儿,尽管冲我发就是。但您记好了,您现在不是南楚的太子,而是北周的‘恭献侯’,作为臣下,切勿直呼皇帝陛下的名讳。”
宇文靖哽了一下,缓缓盯着慕容千凤,忽的就笑出声,“直呼名讳会怎样?处死我么?我现在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你的皇帝陛下下的一手好棋,拿我这么个南楚太子压制诸藩王,占尽了便宜。现在,又派我去攻打自己的故土!他杀了那么多南楚人,又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白川看在眼里?他这是眼看着汴梁尽在掌握,北周要在南楚立政了,就把我当筏子使!他要接管南楚,要成就圣君名声,俘获南楚民心,就把这些屠戮楚人的脏事甩给我去做!我是南楚太子,却举着北周的旗帜屠杀自己的百姓,我成了个什么?人人得而诛之的畜生!白川之后,沉络会保我么?他只要把我往外一扔,我自然会被楚人撕得尸骨无存,而他自己则稳坐金銮殿,受众人跪拜,万国来朝!他不仅要榨干我身上最后一点利用价值,还要推我入地狱火坑!”
慕容千凤看着他困兽般的形状,并没有半点同情。这人,怪天怪地就是不怪自己,没出息的样!既然为了安身立命投靠北周,就该冷静接受这结果。天威莫测,既然做了皇帝陛下手中的棋子,就别怨人家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皇帝养着你,不拿来用,难道要供起来?
从太子变成侯爷,这落差确实大,可埋怨有什么用?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就算你想中途撂手,也是不可能的事。
攻打白川,不管宇文靖多么不愿意,他都没有反抗的余地。打仗是雷宇晨在实际操作,到时候宇文靖的旗子一打,名号一叫,不管宇文靖本人出现不出现,这恶名是定定的落到他头上了,哪怕他死了,皇帝也能压制消息栽赃嫁祸。
还有一句话,慕容千凤含在嘴边没说:活该你有这个结果,瞧你对江皇后露出那副垂涎的心思,不就是找死么。
皇帝不过淡淡几句话,便能让宇文靖如堕地狱,不得安身,差距如此巨大,你怎么就敢去觊觎他的女人,而且是皇后娘娘?皇帝此时不剜你的心,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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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儿宇文靖刚刚出了帐子,这边儿精分脸江皇后就爬到皇帝膝头上了。
“皇上,”江采衣微微嘟起嘴巴,很不高兴的